“3+1”的余波在达拉斯持续发酵。叶凌云那张在投篮后与东契奇撞胸庆祝的照片，登上了当地体育报纸的头版，标题是“新星闪耀：来自东方的意外之喜”。网络上的热度更是有增无减，他的球衣销量开始出现在球队商店的榜单前列。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一个意外的消息如同冷水般泼了下来。
在对阵黄蜂队比赛后的第二天清晨，叶凌云照例提前来到训练馆，却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氛。助理教练看到他，脸色沉重地走了过来。
“叶，有个坏消息。”助理教练的声音低沉，“卢卡在昨天的比赛中，那次碰撞后的脚踝伤势比预想的要麻烦，核磁共振结果显示，脚踝二级扭伤，需要缺席至少四周。”
四周！
叶凌云的心猛地一沉。东契奇是球队的绝对核心、发动机和灵魂。他的缺阵，对志在冲击季后赛的独行侠来说，无疑是沉重打击。更现实的问题是，谁来填补他留下的巨大空缺？
“教练组会重新评估轮换阵容，”助理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准备，你的责任可能会更重。”
整个上午的训练课，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虽然基德教练试图激励大家，但失去球队王牌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训练中的战术跑位都显得有些滞涩，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训练结束后，基德将全体队员召集到一起。
“伙计们，我知道卢卡的受伤对我们是个巨大的打击。”基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语气严肃，“但这就是NBA，伤病是比赛的一部分。没有人会同情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接下来，每个人都需要做得更多，承担更多。”
他的目光在几个后卫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定格在叶凌云身上。
“叶，”基德直接点名，“明天晚上对洛杉矶快船，你，首发。”
尽管有所预感，但当“首发”这个词真正从主教练口中说出来时，叶凌云还是感觉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短暂的空白。心脏先是骤停，随即开始疯狂地跳动，血液冲上头顶，让他的耳根都有些发烫。
首发！NBA常规赛的首发！
这意味着他将站在球场中央，在跳球之前聆听国歌，在全世界球迷的注视下，开启比赛！这与他之前作为奇兵登场，感觉完全不同！这是责任，是压力，也是无上的荣耀！
“是，教练！”叶凌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更衣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了队友们鼓励的掌声和口哨声。
“恭喜你，菜鸟！”
“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叶？”
然而，祝贺声中，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下一场的对手，洛杉矶快船队，拥有怎样的外线防守。
而叶凌云对位的，将是那个男人——科怀·伦纳德。
联盟顶级的防守悍将，两届最佳防守球员（DPOY）得主，以一双巨大的手掌、死亡缠绕般的防守和机器人般的冷静著称的“卡哇伊”伦纳德！
“伦纳德……”叶凌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骤然压下。对位DPOY级别的球员，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挑战，如今却成了他职业生涯首次首发就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
当天晚上，叶凌云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伦纳德那些恐怖的防守集锦——生生从对方球星手中将球掏走，用长臂完全罩住对手的投篮视线，以及那标志性的、毫无表情的面孔。
他调出系统界面，看着自己那可怜的综合评分：59。再看看自己那贫乏的属性面板：力量58，防守55……这些数据在伦纳德面前，简直如同孩童般可笑。
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将意识触碰了一下物品栏里那张暗紫色的麦迪体验卡。一股冲动再次涌起——用掉它！在首发之战，在对位伦纳德时用掉它！哪怕只能闪耀一节，也足以让所有人铭记！
但理智很快压制了冲动。冷却时间7天，这是一次性的核武器。用在常规赛的一场比赛中，即使面对伦纳德，也显得有些奢侈和浪费。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问：依靠体验卡得来的胜利，真的能让你在NBA站稳脚跟吗？当体验卡效果消失，被打回原形的你，又该如何自处？
他关闭系统界面，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不能依赖体验卡。至少，不能从一开始就依赖。
他回想起自己从饮水机管理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历程——绝望中的系统觉醒，垃圾时间拼来的11分，教练给予的赌约般的轮换机会，以及那记点燃全场的“3+1”……这一切，都是他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一点点勇气挣来的。
如果第一次首发就要靠外挂才能应对，那未来的路，他还能靠自己去走吗？
想到这里，叶凌云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恐惧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对位伦纳德又如何？DPOY又如何？
这或许是他职业生涯至今最艰难的一战，但同样，也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
他要亲自丈量，自己与这个联盟顶尖水准之间，到底隔着多远的距离！
……
第二天，洛杉矶， Crypto.com 球馆。
客队更衣室里，叶凌云默默换上那件象征着首发的13号球衣。布料摩擦皮肤的感觉，今天格外清晰。他能听到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之前的紧张和慌乱，已经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所取代。
基德教练在做最后的赛前部署。
“听着，伙计们，没有卢卡，我们需要打得更加整体！更多的分享球，更多的无球移动！”基德用力敲打着战术板，“叶，你今天的任务很重。对位科怀，我不要求你得多少分，但我要求你做三件事！”
叶凌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教练。
“第一，保护好球！减少不必要的失误！第二，利用你的速度，不断地无球跑动，拉扯他们的防守阵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基德语气加重，“拿出你所有的能量去防守！我知道这很难，但我要看到你的态度！哪怕被他打爆，也要让他每一次得分都感到不舒服！明白吗？”
“明白！教练！”叶凌云沉声应道。
登场仪式开始。当现场DJ用拖长的音调喊出“来自中国的……13号……叶……凌……云……”时，他跟在队友身后，跑过球员通道，踏入聚光灯下的球场。
快船队主场的气氛热烈而充满压迫感。数万道目光聚焦在场内，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带着审视和好奇，落在了他这个陌生的东方首发面孔上。
热身时，叶凌云看到了对面半场那个熟悉的身影。科怀·伦纳德，正一丝不苟地进行着中距离投篮练习，动作机械而精准，面无表情，仿佛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即使隔着半个球场，叶凌云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静如海却又深不可测的气场。
跳球前，双方球员在中圈附近站定。叶凌云恰好站在了伦纳德身边。
伦纳德甚至没有转头看他，目光平视前方，仿佛身边空无一人。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垃圾话都更让人感到压力。
叶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裁判手中的篮球上。
“嘀——！”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独行侠队跳到球权。第一次进攻，按照战术布置，球交到了内线尝试单打，但效果不佳，投篮偏出。快船队保护下篮板，迅速推进。
攻防转换，叶凌云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对位人——伦纳德。
伦纳德并没有急于要球单打，而是沉到底角，开始他标志性的、不紧不慢的无球移动。叶凌云不敢有丝毫怠慢，紧紧跟随着他，感受着对方每一次变向、每一次借助掩护时带来的身体接触。
伦纳德的力量远超贝恩，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卡位，叶凌云就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堵结实的墙上，胸口一阵发闷。他拼尽全力挤过掩护，但伦纳德已经接到了保罗·乔治的传球。
没有花哨的动作，伦纳德接球面对叶凌云的防守，只是一个三威胁后的顺步突破，肩膀一沉，强大的核心力量瞬间爆发！
叶凌云试图用胸膛顶住，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防守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碾过！伦纳德一步就突了进去，在补防到来之前，轻松的一个骑马射箭式的小抛投。
“唰！”
两分命中。干净利落，毫不费力。
整个过程，伦纳德甚至没有多看叶凌云一眼。
轮到独行侠进攻。叶凌云试图按照教练的吩咐，通过无球跑动寻找机会。他借助队友的双掩护从底线兜出，确实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接球空间。
但就在他接球的瞬间，一道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过来！伦纳德的防守嗅觉恐怖如斯，几乎是在他启动的同时就判断出了他的意图，长臂完全遮住了他的投篮视线！
叶凌云没有强行出手，他将球迅速回传给弧顶的队友，然后再次开始跑动。
然而，伦纳德就像附骨之疽，无论他跑到哪里，那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和那双无处不在的长臂都如影随形。几次跑位，叶凌云非但没有创造出机会，反而在激烈的身体对抗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第一节进行了四分钟，叶凌云的数据栏依旧是尴尬的0分，0篮板，0助攻，1次犯规（在一次防守伦纳德背打时被迫下手）。他几乎触摸不到球，即使碰到球，也在伦纳德窒息的防守下无法形成有效的进攻。
一次进攻24秒即将到时，球被迫传到叶凌云手中，他面前三米无人，但伦纳德正从侧面急速扑来！他必须立刻出手！
他起跳投篮，但伦纳德扑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他下意识地调高了弧线。
“砰！”球再次偏出篮筐。
现场响起了一些零星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嘘声。
“看来，我们的中国新星在科怀的防守下，彻底迷失了。”现场解说员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独行侠队请求了暂停。
叶凌云低着头走回替补席，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呼吸有些急促。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联盟顶级的防守。那不仅仅是身体和技术的碾压，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摧毁。在你每一次自以为找到机会时，他都会用行动告诉你，那只是他允许你看到的幻觉。
基德教练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叶凌云，没有立刻说话。他拿起战术板，画了一个简单的战术。
“叶，”基德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抬起头来。你以为科怀是第一天这样防守吗？被他锁死的全明星可以排成一个连队。”
叶凌云抬起头，看向教练。
“忘掉得分！忘掉数据！”基德用笔重重地点在战术板上，“我现在要求你，下一次进攻，无论有没有机会，接到球后，毫不犹豫地、全力冲击篮筐！造犯规，或者分球，都可以！我要你向他，向所有人展示你的侵略性！明白吗？哪怕被帽掉，也要让他看到你的决心！”
侵略性！决心！
叶凌云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明。是的，他可以被击败，但不能未战先怯！不能像个隐形人一样消失在场上！
暂停结束，重新登场。
独行侠进攻，叶凌云再次通过掩护跑到侧翼接球。这一次，伦纳德依旧迅速补防到位。
但这一次，叶凌云没有选择传球，也没有仓促投篮。他接球的瞬间，猛地一个投篮假动作！
伦纳德的重心几乎没有晃动，只是微微上前一步，长臂依旧高举。
假动作无效！
但叶凌云要的就是这半步的空间！他右脚猛地蹬地，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低着头，如同蛮牛般朝着伦纳德的左侧强突而去！
硬碰硬！
伦纳德显然没料到这个之前一直避其锋芒的菜鸟竟然敢主动寻求身体对抗！他迅速横移，用强壮的身体堵住了突破路线。
“砰！”
肌肉碰撞的闷响传来。叶凌云感觉像是撞在了一堵水泥墙上，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胸口一闷，动作瞬间变形，运球也出现了些许踉跄。
但他没有放弃！他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稳住重心，死死护住球，在身体完全失去平衡之前，凭着感觉将球朝着篮筐的方向抛了出去！
同时，“嘀——！”裁判的哨声再次响起！吹罚了伦纳德的防守犯规！
球自然没有进，但叶凌云搏到了一次罚球机会！
他摔倒在地板上，滑出了底线。他大口喘着气，看着头顶的聚光灯，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狼狈，但他做到了！他展示了教练要求的侵略性！
伦纳德低头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叶凌云站上罚球线，两罚一中，得到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分。
这区区一分，对他来说，却重如千钧。它打破了得分荒，更重要的是，打破了他内心深处对伦纳德那近乎神话般的恐惧。
随后的比赛，叶凌云依然被伦纳德全面压制，进攻端难有作为。但他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无所适从。他防守端拼尽全力，一次次被过掉，又一次次顽强地追防，哪怕只能起到一点点干扰作用；进攻端，他不再畏惧身体接触，不断地空切、跑动，努力为队友创造空间。
最终，缺少东契奇的独行侠队以88比102大比分输给了快船队。
叶凌云职业生涯首次首发出战，交出的数据是：出场28分钟，5投1中，三分球2投0中，罚球2中1，得到3分，2篮板，1助攻，1抢断，3次失误。
数据惨不忍睹。
比赛结束时，叶凌云浑身几乎虚脱，汗水浸透了球衣。他走向球员通道，迎接他的是队友们理解的拥抱和拍打。
“打得不错，叶，你挺住了。”老将德怀特·鲍威尔搂着他的脖子说道。
基德教练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也被问到了对叶凌云首次首发的评价。
“他面对的是联盟最好的防守球员之一，这对他来说是一次 baptism by fire（烈火洗礼）。”基德说道，“他今晚在得分上的表现挣扎，这在意料之中。但我看到了一些积极的东西——他没有退缩，他一直在努力竞争，他在防守端倾尽了所有。对于一个新秀来说，这就足够了。成长需要过程，也需要这样的磨砺。”
回到更衣室，叶凌云独自坐在自己的储物柜前，久久没有动弹。
他调出系统界面。数据没有任何变化，积分依旧是50。没有因为对位伦纳德而触发什么隐藏任务或成就。
但他并不失望。
这一次，他收获的，远比积分和属性更重要。
他亲身经历了顶级防守的残酷，也触摸到了自己与巅峰之间的巨大鸿沟。但同时，他也找到了在绝境中保持斗志、挥拳向更强者的勇气。
首次首发，他被彻底打爆了。
但这绝不是终点。
这只是他掀翻NBA之路上，一次刻骨铭心的、必要的失败。它像一柄重锤，砸碎了他因短暂成功而产生的虚浮气泡，将他的根基，夯得更深，更实。
叶凌云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神依旧明亮的自己，缓缓握紧了拳头。
伦纳德，我们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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