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胡清云猛地侧过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件的黑色衬衫，外面随意地罩着一件红色开衫，下身是垂感极佳的黑色阔腿裤。这一身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墨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随性的低马尾，几缕碎发柔和了脸颊的线条，勾勒出那张带着几分阴柔的俊美脸庞。
胡清云抬起眼，看清来人的脸庞时，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左因？”
站在面前的俊美男生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她所熟悉的笑意，像是午后平静的湖面。
“嗯。好久不见，胡清云。”
这声问候让她从刚才的尴尬里稍微抽离出来。她捋了一下耳边的公主切，顺着老同学见面的话头寒暄起来：“是啊，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老样子。”左因的回应自然又随意，他看着她，语气温和，“你呢？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边逛？”
“额——我……我出来买点东西。”胡清云答得有些含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要找的“沉阴木屑”这种古怪东西。
左因像是没有察觉她的迟疑，依旧用那种让人放松的语调接话：“买东西？想找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他的态度太过于自然，仿佛只是老同学之间随口的关心。胡清云犹豫了一下，想着他毕竟是从小认识的人，便稍微透露了一点：“是一种比较特别的木材，叫‘沉阴木屑’，给我家……嗯，宠物用的。”
她本以为会看到对方露出疑惑或奇怪的表情，但左因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沉阴木屑……听起来确实不常见。不过我好像有点印象，”他抬手指向前方一个岔路口，“往那边走，穿过几条老巷，我记得有一片旧街区，里面有些卖特殊物件的店铺。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
胡清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想到左因不仅没觉得她的需求古怪，反而还能提供线索。
“你知道那种地方？”
左因笑了笑，神色如常：“我有一位朋友就在那片旧街区里开着店，他那里什么都卖，尤其是一些市面上很难找到的‘特别’物件。你提到的沉阴木屑，我上次去他那里的时候，好像正好看到过，或许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沉阴木屑……”
这四个字让胡清云心头一跳。她太清楚这东西的底细了——正是生于极阴养尸地，汲取尸骸怨气而成。因其散发的异香对某些珍稀蛊虫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和滋补效果，她们家族自己也会在严格控制的墓园深处秘密种植少许。
但正因为它与蛊虫的紧密关联，其危险性也刻在每个家族的骨子里。
她童年时曾亲眼见过一位长辈疏忽，在研磨木屑时防护不当，吸入了过多香气。
不过片刻，那位素来威严的长辈便眼神涣散，开始对着空无一物的墙角喃喃自语，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惊恐尖叫，仿佛在与无数看不见的怨魂纠缠。最令人脊背发凉的是，他竟徒手抓挠自己的脸和胸膛，嘶吼着有“虫子”在皮肉下爬行，生生抓得血肉模糊——可周围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里什么也没有。
最终，他虽然被强行制住，保住了性命，但神智再也未能清醒，余生都活在那个由沉阴木屑构筑的、充满恐惧与幻觉的囚笼里。
所以，一个普通的“朋友”，开的普通店铺，怎么会正巧有这种连她们这种世家都需谨慎对待的凶物？
她将手抵在下巴处看向左因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审视和极深的怀疑。
她现在也有理由怀疑他口中的那位“朋友”恐怕不是“人”，或者至少不是一个正常意义上的“人”。
但怀疑归怀疑，这念头也只在胡清云心里打了个转，就被另一种更坚固的东西压了下去。
她看着左因那双十几年如一日的、盛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心里那点戒备忽然就松动了。
就算他那个朋友真不是人，那又怎样？左因可是从光着屁股上幼儿园时就和她认识的，十几年的相处，点点滴滴堆砌起来的了解与信任，总不会都是假的。
他要是真想害她，过去有那么多次机会，何必等到今天？
这份基于漫长时光产生的信赖，终究胜过了此刻的疑虑。
想到这里，她眉宇间最后一丝审视也消散了，冲着左因干脆点了下头淡淡一笑：“行哬，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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