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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为期(2)

凹凸雷安短文

—长夜未央—

高考结束的夏天,蝉鸣撕扯着溽热的空气,像无数把钝刀在耳膜上反复切割。雷狮攥着两张被汗水浸湿的机票,在安迷修的出租屋外从日升等到月落。斑驳的木门始终紧闭,门把手上挂着的晴天娃娃积了灰,在晚风中一下下撞击门板,发出空洞的响声。

第二天凌晨暴雨如注,邻居隔着窗子喊:"别等了!那孩子把钥匙扔信箱走啦!"雷狮踉跄着扑向生锈的信箱,在堆满广告单的角落里摸到冰冷的钥匙。它安静地躺在那儿,像一句无声的诀别。

起初他固执地相信这只是场恶劣的玩笑。直到印着南方大学校徽的录取通知书寄到雷宅,新生名单反反复复翻了四五次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名字;直到他疯了一样翻遍所有共同朋友的联系方式,才发现那个人的社交账号全部停用,连图书馆借阅记录都被清空。手机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高考前夜,他发的"明天加油"下面,安迷修回了个简单的笑脸表情。

秋分那天,雷狮在暴雨中砸碎了房间所有玻璃制品。紫色瞳孔烧着骇人的光,他对着空荡的街道嘶吼,玻璃碎片嵌进指骨,鲜血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晕开淡粉色的涟漪。家族安排的留学计划被撕得粉碎,他固执地留在本地大学,每天下课后就骑着机车穿梭在每一条安迷修可能走过的街巷。卡米尔默默跟着他,看兄长在每个相似的背影前仓皇驻足,又在确认不是那人后,眼神像燃尽的烛火般彻底寂灭。

"他连一句再见都舍不得给我。"深夜的酒吧里,雷狮把威士忌灌进喉咙,玻璃杯映出他通红的眼角,"就像我是什么...随便就能丢弃的垃圾。"

三年时间没能愈合这道伤口,反而让它溃烂成执念。雷狮冷静下来后,怎么思考怎么感觉不对,于是开始动用家族资源追查线索,在无数碎片中拼凑出残酷的真相:那个自称他叔父的男人如何找到安迷修,用两个小时细数他们之间的云泥之别;诊所的病历记录里,安迷修颤抖着询问药物能否让情绪变得更“正常”;最刺痛雷狮的是银行流水——安迷修退回了所有他偷偷充值的饭卡费用,备注栏写着"不必施舍"。

"不是这样..."雷狮把调查报告摔在书房地上,纸页散落时像一场苍白的雪。他父亲站在阴影里叹气,雪茄的烟雾模糊了墙上的家族合照:"现在你明白了?有些鸿沟不是喜欢就能够跨越的。"

第四年春天,雷狮亲手将伪造账目的叔父送进监狱。庭审直播时他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紫眼睛冷得像冻湖。当法官落下法槌,他对着镜头无声开口:你看,我在学着变成你期望的模样。

可安迷修始终没有出现。

毕业后的雷狮变得沉默寡言。他接手了家族旗下最不起眼的科技公司,把自己埋进代码和数据里。员工们惧怕这位年轻总裁——他办公桌抽屉里放着抗抑郁药,却能在谈判桌上把对手逼到崩溃。只有深夜加班时,他会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灯火,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褪色的红绳。

惊蛰夜的月光惨白如纸。雷狮点开加密相册里唯一一张照片。高二运动会时偷拍的,安迷修正在帮受伤的同学包扎。逆光把他睫毛染成透明,微微蹙眉的神情温柔得让人心颤。雷狮突然狠狠砸了手机,玻璃碎片扎进掌心时,他想起安迷修曾说过:"你的眼睛像一朵紫罗兰星云。"

原来他才是被遗弃在回忆坟场里的困兽。

与此同时,南方小城的梅雨季总是漫长。安迷修在图书馆古籍修复室工作,戴着白手套将破碎的书页重新拼合。同事们喜欢这个温和的年轻人,却没人知道他白大褂下藏着蜿蜒的伤疤。抗抑郁药让他的手总微微发抖,有次不慎差点撕破宋代孤本,他盯着自己的手突然干呕起来,仿佛差点撕碎的是自己某段不堪的过往。

"小安呐,你太紧张了。"馆长把他按在休息室喝茶,窗外枯死的紫藤萝正被风雨摧折,"年轻人就该去晒晒太阳,谈个对象,多出去走走。"

安迷修弯起眼睛说好,转身却把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扔进碎纸机。他养了只受伤的流浪猫,睡前要确认好几次门窗是否锁好,手机通讯录里始终存着某个倒背如流却从未拨出的号码。有次高烧昏迷时,他反复念着:"雷狮...江边的烟花好冷..."

醒来时枕头上一片湿痕。猫咪蹭着他冰凉的手指,窗外又下起永无止境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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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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