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临终前叮嘱我三件事:不可在深夜穿红衣照镜,不可拾取路边的铜钱,更不可参加任何红白相冲的仪式。
偏偏在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天,迎亲队伍与送葬队伍在窄桥上迎面相遇。
新娘的轿帘被风吹起,我看见她脚上穿着绣花鞋,鞋底却沾着坟头土。
棺材突然落地,送葬的老人齐刷刷看向我:“少爷,该上路了。”
奶奶咽气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屋子里混着老木头和草药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她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气若游丝,却一字一句,砸在我心坎上:
“山子,记牢三件事……第一,深夜子时,万不可穿着红衣照镜子,一眼都不行……”
“第二,路上看见的铜钱,无论多新多亮,绝不能捡,那可能是买路钱……”
她喘得厉害,歇了好一会儿,才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嘶哑:“第三……最最要紧……红白事撞在一起,那是阴阳颠倒,大凶!无论如何,躲开!远远躲开!沾上了,就……就脱不了身了……”
我含泪点头,把这话嚼碎了咽进肚子里。我们这偏隅山村,本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老规矩,奶奶是村里最懂这些的老人,她临死都放不下的叮嘱,我岂敢不听?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二十二岁生日这天,人在城里,几个朋友闹着要给我庆生,一直折腾到下午。散场时已是日头西斜,我惦记着奶奶的嘱咐,想着生日也算个特殊日子,更该小心,便急着赶回几十里外的老家,想着天黑前总能到家。
偏偏倒了霉运,唯一一班途经村里的长途汽车在半道上抛了锚,司机鼓捣了半天,引擎盖里冒出阵阵白烟,算是彻底趴了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信号也微弱得可怜。眼看天色一层层暗下来,像浸了墨的纸,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师傅,这得多久能修好?”我焦急地问。
司机叼着烟,一脸晦气地摇头:“够呛,零件坏了,得等城里派人送过来,起码得后半夜了。”
后半夜?我心头一紧。从这里走回村子,抄近道翻山的话,大概三四个小时。若是等车,就得在这荒郊野岭干坐到深夜。生日撞上这倒霉事,本身就让人膈应。思来想去,我把心一横,决定步行回去。好歹是条熟路,走快些,兴许能在天色彻底黑透前赶到家。
我背紧包,一头扎进了山路。
山里的天黑得快,方才还有一丝余光,走进林子没多久,四周就迅速沉入一种黏稠的昏暗里。风穿过树叶,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谁在哭。两旁黑黢黢的树影张牙舞爪,总觉着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我紧了紧衣领,埋着头加快脚步,心里默念着奶奶的话,只盼着早点看到村头的灯火。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身上出了层薄汗,山路也走到了最险峻的一段——鹰嘴涧。顾名思义,这里两山夹一沟,只有一道窄窄的石桥连通两岸,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涧水,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刚走近桥头,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风里似乎传来两种声音。
一种,是隐隐约约的唢呐声,吹的却是欢快的调子,只是那调子飘忽不定,时近时远,在这环境里听着,非但不觉得喜庆,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另一种,是低沉的呜咽和啜泣,悲悲切切,缠绕在风声水声里,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汗毛倒竖,猛地停下脚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奶奶的警告在耳边炸响:“红白相冲……大凶!”
我想转身就往回跑,可两条腿像灌了铅,僵在原地。与此同时,桥的两头,几乎同时转出了两支队伍。
桥东头,来的是一支迎亲的队伍。四人抬着一顶大红色的花轿,轿身红得刺眼,像是用鲜血染过。前面几个吹鼓手,卖力地吹着唢呐,敲着锣鼓,但那欢快的曲子钻进耳朵里,却扭曲成一种尖锐的噪音,刺得人脑仁疼。他们所有人都穿着红色的衣服,低着头,脚步轻盈得诡异,踏在石板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桥西头,来的是一支送葬的队伍。八人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头大尾小,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前面撒纸钱的,机械地扬着手,白色的纸钱飘飘悠悠,落在桥面,像是下了一场雪。那些穿着白色孝服的人,同样低着头,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肩膀耸动,却看不见脸。
两支队伍,一红一白,一喜一丧,就在这仅容两三人并肩通过的窄桥上,迎面撞上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唢呐声、哭泣声,戛然而止。
连桥下轰鸣的水声似乎也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我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他们停了下来,隔着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沉默地对峙着。花轿的红和棺材的黑,在昏暗的天光下形成一种极度刺眼又极度和谐的对比,仿佛它们本就该同时出现。
我躲在桥头一棵老槐树后面,大气不敢出,浑身冰凉,只盼着他们谁退一步,或者干脆都消失。
就在这时,一阵邪风毫无征兆地刮过山涧,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钱,打着旋儿扑向迎亲队伍。风势很急,猛地掀起了花轿前面那厚重的红色轿帘!
轿子里,端坐着一个身影,穿着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脚上。
那是一双精致的红色绣花鞋,鞋面上用金线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做工极其考究。
然而,那双鞋的鞋底,以及鞋帮靠近底边的部分,竟然沾满了潮湿的、深褐色的泥土!那泥土的颜色和质感,我太熟悉了——分明是坟头上才有的那种土,带着一种腐殖质的特殊气息,甚至好像还沾着几片碎烂的草叶!
新娘子……怎么会踩到坟头土?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还没等我从这骇人的发现中回过神,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送葬队伍那边,那口沉重的黑漆棺材,毫无征兆地,“砰”地一声巨响,直挺挺地落在了石桥中央!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吓人,震得我脚底发麻。
紧接着,送葬队伍里,那些原本低着头的、穿着白色孝服的人,动作僵硬地,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他们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片模糊,看不清五官,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视线”,都跨越了空间,牢牢地锁定在了我藏身的位置!
然后,站在棺材最前面的一个老人,看身形似乎有些佝偻,用一种嘶哑、平板,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清晰地开了口:
“少爷,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
“少爷,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那嘶哑平板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反复刮擦着我的耳膜和神经。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四肢百骸僵硬得不听使唤,只有心脏在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们看见我了!他们怎么会看见我?我明明藏在树后!
“上路”……上什么路?是黄泉路吗?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几乎要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奶奶的警告和眼前诡异的景象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逼疯。
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混沌的脑海。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僵直的身体,我猛地转过身,也顾不上辨认方向,一头扎进桥头茂密的树林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虬的树根,深一脚浅一脚,树枝抽打在脸上、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我根本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
身后,死寂被打破了。
却不是追来的脚步声。
那诡异的迎亲唢呐声,猛地又响了起来,调子依旧是欢快的,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急切和尖锐,像是铁片刮擦着骨头,紧紧咬在我的身后。
同时,送葬队伍的哭泣声也变了,不再是低沉的呜咽,而是变成了某种似哭似笑的嚎叫,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呼唤,飘飘忽忽,如影随形。
“少爷……等等……”
“来呀……上路啦……”
声音忽左忽右,有时候仿佛就在耳边,有时候又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我不敢回头去看,拼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不知跑了多久,两条腿沉得像灌了铅,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身后的乐声和哭嚎声似乎也渐渐远了,变得模糊不清。我扶着一棵粗糙的树干,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稍微缓过一点神,我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黑暗,树木长得都一个模样,来时的路早已不知所踪。我这是跑到哪儿了?村子在哪个方向?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我强迫自己冷静,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白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微不足道。果然,没有信号。我试图打开手电筒功能,按了几下,屏幕却猛地闪烁起来,图像扭曲,最后彻底黑屏,怎么按电源键都没有反应了。
最后一点依靠也没了。
我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上来。奶奶,我到底还是撞上了,我没听您的话……
夜更深了,山里的温度降得厉害,湿冷的寒气透过衣服往骨头缝里钻。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树根下,又冷又怕,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声响。风声,虫鸣,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唢呐和哭泣……
我不敢睡,也不敢动,就这么硬撑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东边的天际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林子里不再是彻底的漆黑,能勉强看清近处树木的轮廓了。
天,总算要亮了。
那纠缠了我半夜的诡异声音,也随着这一丝天光的出现,彻底消失了。山林里恢复了清晨该有的寂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啼叫。
我几乎是虚脱地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到路回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凭着模糊的记忆和对地势的一点了解,跌跌撞撞地朝着认为可能是村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熟悉的土路出现在脚下,路的那头,依稀可以看到几缕清晨的炊烟。
是村子!我回来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我几乎要哭出来,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向了村口。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似乎聚集着几个早起的村民。他们看到我,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和疏离?
我顾不上细想,喘着气跑到他们面前,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证,想找人诉说昨晚那可怕的经历。
“李叔,王伯……”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昨晚……昨晚鹰嘴涧那边,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看到……看到什么奇怪的队伍没有?”
李叔是我们村的村长,平时最是稳重。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警惕:“山子?你这一大早从哪儿回来的?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衣服也被树枝划破了好几处,样子狼狈不堪。
“我……我昨晚从城里回来,车坏了,就走山路……”我急切地解释着,“然后在鹰嘴涧那座桥上,我看到……我看到了一支迎亲的队伍和一支送葬的队伍撞在了一起!太吓人了!那花轿里的新娘子鞋底沾着坟头土!那棺材……”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伯打断了。他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压低声音道:“山娃子,可不敢胡说八道!鹰嘴涧那边……那边荒废了多少年了,早就没人走那桥了!哪来的迎亲送葬?”
“就是!”旁边一个婶子也接口道,眼神躲闪,“你是不是走夜路太累,看花眼了?或者……撞了邪了?”
“不可能!”我激动地反驳,声音都在发抖,“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送葬的人还对我说话!他们叫我‘少爷’,说‘该上路了’!”
听到“少爷”和“上路”这两个词,在场的几个老人脸色瞬间都变了,互相交换着眼色,那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
李叔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大:“山子!听叔一句劝,昨晚的事,忘了它!不管你真的假的,别再跟任何人提!赶紧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就当……就当是做了个噩梦!”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甚至还有一丝恳求。
我看着他们讳莫如深、避之不及的表情,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冒了起来。他们知道什么?他们一定知道什么!但他们在隐瞒,在害怕!
我还想再问,但李叔已经不由分说地推着我往村里走:“回去!快回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我被他们半推半赶地弄回了家。
那座熟悉的老屋,此刻在晨光中却显得有几分阴森。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我父母早逝,是奶奶一手把我带大,如今奶奶也走了,这房子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身心俱疲,我烧了热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身体,换掉那身脏破的衣服。温热的水流过皮肤,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
坐在奶奶生前常坐的那张旧藤椅上,惊魂稍定,昨晚那些恐怖的细节却愈发清晰地在脑海里翻腾。红轿子,黑棺材,坟头土,还有那句“少爷,该上路了”……
为什么是我?
奶奶的叮嘱,村民的讳莫如深,还有那针对我的称呼……这一切,绝不仅仅是巧合!
我猛地从藤椅上站起,走到奶奶房间。奶奶去世后,她的东西我基本没动过。我记得她有一个老木箱子,总是锁着,放在床底下,小时候我问里面是什么,她总是神色严肃地岔开话题。
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我费了点劲把箱子从床底拖出来。箱子很旧,上面挂着一把黄铜老锁。我找来找去,在奶奶的针线篮里找到一把小巧的、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试探着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箱盖。
里面大多是奶奶的一些旧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一股樟脑和时光混合的味道。我小心地将衣物一件件拿出来,放在一旁。箱子快见底时,手指触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破损的线装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此外,还有一块玉佩。这玉佩材质不算顶好,色泽温润,雕刻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复杂而古朴的纹样,像是某种符咒,又像是交织的藤蔓。握在手里,竟隐隐有一丝温凉的感觉流过。
我首先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里面的字是毛笔写的,有些潦草,很多地方墨迹已经淡了。看笔迹,似乎是奶奶的,又似乎比她平时的字更显苍劲。
前面大部分记录的是些村里陈年旧事的流水账,谁家娶亲,谁家添丁,收成如何等等。我快速翻阅着,直到接近后半本,其中的内容开始变得不同。
“……民国七年,秋,大旱,饥荒,路有饿殍。村中疫病起,死者众,人心惶惶。”
“……有外乡富户陈氏,携仆从迁入本村避祸。陈家有一子,名景云,年方二十,染病垂危。陈家悬重金求医问药,无效。”
“……村西头张寡妇,素通鬼神之事,言此非寻常疫病,乃邪祟缠身,需行‘喜煞冲丧’之法,或可一试。然此法凶险,易引阴阳失衡,酿成大祸,故鲜有人用。”
喜煞冲丧?!
看到这四个字,我头皮猛地一炸!红白撞煞?!
我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心脏狂跳。
“……陈家救子心切,许以重利,张寡妇遂应允。择定吉日,为陈公子冲喜,又恰同村有贫家女名唤小莲,久病不治身亡,正欲出殡。张寡妇命两家队伍,于子夜时分,同过鹰嘴涧石桥……”
鹰嘴涧!就是那座桥!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据闻,当日仪式诡谲。迎亲队伍皆穿红衣,然面色青白,如行尸走肉。送葬者披麻戴孝,哭声凄厉,却无泪痕。两队相遇桥心,邪风骤起,掀起轿帘,见新娘……唉,笔记此处字迹被水渍晕开,模糊难辨……”
“……仪式毕,陈公子病竟稍愈,然三日后,暴毙于家中,双目圆睁,状极惊恐。而当日参与仪式之人,此后数年,或病或疯,或遭横祸,陆续殒命。张寡妇亦于半月后投井自尽,留书称罪孽深重,扰了阴阳,酿成‘双煞缠魂’之局,祸及子孙……”
笔记到这里,后面几页被人为地撕掉了,断口粗糙。
我浑身冰凉,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无法回神。
民国七年,陈家少爷陈景云,喜煞冲丧,鹰嘴涧……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少爷……该上路了……”
那个送葬老人嘶哑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他们叫我“少爷”……难道,他们把我当成了那个陈景云?!因为我也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撞上了同样的红白双煞?
还有那句“祸及子孙”……奶奶如此忌讳此事,临死前再三警告,她那个神秘的箱子里又藏着这本笔记和这枚古怪的玉佩……奶奶,你和那个陈家和张寡妇,又有什么关系?你让我避开,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们家族,或许也牵扯在这陈年旧怨之中?
一股巨大的宿命感和恐惧紧紧包裹了我。我不是偶然撞邪,我是被“找”上的!
就在这时,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枚玉佩,突然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一股明显的温热气流传导到我的掌心。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玉佩扔出去。
与此同时,院子里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猛地抬头,透过窗户看去。
清晨的阳光下,院子的泥土地上,赫然躺着一枚圆形的方孔铜钱。
颜色暗沉,像是浸过血。
正是奶奶叮嘱过我,万万不可拾取的那种路边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