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墙洞外，是末世特有的、混杂着灰尘和腐臭的夜风。
郭文韬没有回头。
他知道，蒲熠星会追上来。
他甚至预料到，蒲熠星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弥补”。
但那些，都与他无关了。
他只觉得，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那不是匕首造成的，而是他亲手挖出芯片时，肌肉撕裂的痛楚。
一种，终于摆脱控制的，真实的痛楚。
他沿着墙洞，走进了身后那条漆黑的巷子。
巷子狭窄，堆满了各种垃圾和废弃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油污味，混合着雨水带来的潮湿。
身后，传来蒲熠星嘶哑的呼喊：“文韬！别走！听我说！”
郭文韬的脚步没有停。
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身后那个人，是如何一步步被他推向绝望的。
“我说了，我们完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
“你所谓的‘保护’，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蒲熠星的身影，出现在墙洞口。
他浑身湿透，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混杂的痕迹。
他看着郭文韬决绝的背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不是恶心！文韬，是爱！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蒲熠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急切。
爱？
郭文韬停下了脚步。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转过身。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到他脸上那片被血迹染红的布条。
“爱？”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你把我的身体当实验品，你把我推向死亡边缘，你用我的命去掩盖你的秘密……这就是你的爱？”
他向前一步，走到蒲熠星面前。
近得，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绝望。
“你以为，我不知道研究所里那些‘实验体’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郭文韬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
“他们变成了怪物，变成了那些……‘清道夫’的炮灰。”
蒲熠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画面，那些他试图埋藏的真相，被郭文韬一点点地挖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去吗？”
郭文韬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在研究所里做了什么吗？”
“她需要我……不，她需要‘7号实验体’的生物信息素。”
郭文韬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讽。
“而你，为了让你所谓的‘白月光’，能够顺利进行她的研究，就把我送上了手术台。”
蒲熠星猛地后退一步，膝盖撞到了身后的墙壁。
“文韬……我……”
他想辩解，想解释，但所有的话语，都在郭文韬冰冷的目光下，变得苍白无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异能？你的‘信息流’，可以抹掉一切痕迹？”
郭文韬的声音，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一直都很‘聪明’。”
“而我，只是你计划里，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他抬起左臂，那片青色的藤蔓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挖走我的芯片，以为我就会彻底安全了？”
“你以为，你就能用我的‘牺牲’，来换取你和她的‘安全’？”
郭文韬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他看着蒲熠星，眼中曾经的爱意，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情绪取代。
那是一种，看透了虚伪后，彻底的厌恶。
“我不需要你的爱。”
郭文韬的声音，像是在宣告一个终结。
“我只需要……自由。”
他猛地向前，不是攻击，而是从蒲熠星手中，一把夺过了他刚刚掉落在地的、那把沾着血迹的匕首。
蒲熠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郭文韬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了自己右臂的伤口。
“啊——！”
这一次，郭文韬发出了痛呼。
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
“你干什么？！”
蒲熠星失声惊叫，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
“这是你最后一次，能看到我为你流血。”
郭文韬咬着牙，用沾满鲜血的左手，死死地按住自己右臂的伤口，不让它继续流血。
他另一只手，握着那把匕首，刀尖指向蒲熠星。
“我的异能，是你强行打开的。”
“我的伤，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身上的追踪器，也是你留下的。”
他看着蒲熠星，眼神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你以为，我挖掉芯片，就万事大吉了？”
“不。”
“我只是，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郭文韬猛地用力，将匕首在伤口里搅动了一下。
“噗嗤！”
剧痛让他的视线模糊，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蒲熠星。
“你所谓的‘爱’，让我变成了怪物。”
“你所谓的‘保护’，让我变成了你的工具。”
“你所谓的‘愧疚’，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松开握着匕首的手，任由它掉落在地。
然后，他用那只流血的右臂，指向了巷子更深处的黑暗。
“我不需要你跟着我。”
“我也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
“从研究所出来的那一刻，我郭文韬，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独立的个体。”
他猛地后退，身体因为剧痛而摇晃。
“听着，蒲熠星。”
郭文韬的声音，带着一种最后的警告。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看见我。”
“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我保证，你会后悔，比现在，还要后悔一百倍。”
说完，他不再看蒲熠星一眼。
他转身，踉跄着，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蒲熠星一个人，站在原地，被雨水和绝望彻底淹没。
便利店的墙洞，在风中发出呜咽的声音。
巷子深处，郭文韬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每走一步，都带着刻骨的疼痛。
但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他不再是那个，被爱蒙蔽双眼的郭文韬了。
他只是，他自己。
一个，在末世中，拥有异能，却只想自由活着的，郭文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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