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弄堂屋顶的青瓦时,沈墨已经蹲在军统据点的小阁楼里,对着斑驳的镜子剪头发。推子的“嗡嗡”声里,黑发簌簌落在青砖地上——前世他留着齐耳碎发,如今要装上海商号的少东家,得把头发剪得短而齐整,露出额角那道浅疤。指尖蹭过眉骨的伤痕,他想起首次任务时日军哨兵的枪托砸下来的疼,那是穿越后烙在身上的第一个“民国印记”。
“沈墨,李科长找你。”楼下传来小周的喊声,训练营里的同期总用“过来人”的眼神看他,像在说“你这新兵蛋子还嫩得很”。
沈墨把推子往枕头底下一塞,抓起床上的藏青色绸衫套上。绸料滑过皮肤时,他想起前世的冲锋衣——耐磨耐脏的玩意儿,哪像这绸衫,风一吹就贴在背上,像层徒有其表的壳。楼梯板吱呀作响,他扶着墙往下走,手里攥着那枚刻“墨”字的旧铜钱——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用红绳系在腰上,贴着皮肤暖得发烫。
李默的办公室在弄堂底的杂货铺后,布帘一掀,烟味混着浓茶味扑面而来。李默坐在藤椅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把小刀子,盯着他的短发:“倒像个商人了。”他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纸袋,“身份文牒、商号账本、租界通行证——福兴商号的沈少东家,父亲在杭州做绸缎生意,上个月病故,你过来接管上海分号。”
沈墨拿起纸袋,指尖碰到里面的硬纸——租界通行证上的他戴着圆框眼镜,嘴角扯出点生硬的笑,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东家。“汪伪的人在上海盯得紧,”李默敲了敲桌面,茶渍在搪瓷杯底晕开个圈,“特别是情报处的苏曼卿——上次你任务里遇到的女人,就是她。”
手指猛地收紧,纸袋边角被捏出褶皱。苏曼卿——那个穿月白旗袍、拎银手包的女人,那天在日军据点后巷,她用勃朗宁手枪崩了扑过来的哨兵,回头时右耳后的朱砂痣闪了一下,像粒血珠子。“她……为什么救我?”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军统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李默笑了一声,指节敲着桌面:“汪伪的人,哪有什么理由?要么放长线钓大鱼,要么跟日军不对付——总之,碰到她,离远点。”他推过来个锦盒,“三根金条,商号周转资金——记住,第一任务是建情报网络,搜集日军运输计划,搞砸了……”他停顿片刻,指尖摩挲着茶杯柄,“你知道后果。”
沈墨把锦盒塞进怀里,布帘掀起时,风裹着弄堂口的豆浆香涌进来。他沿着青石板路往火车站走,路过日军岗哨时,两个士兵端着三八大盖拦下来,刺刀尖挑着他的通行证。“沈墨?福兴商号?”士兵的中文带着生硬口音,伸手要翻他的皮箱。
心狂跳,手指无意识摸向腰上的旧铜钱——系统给的身份文牒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命运枢纽”生成的假证?他笑着递上一盒哈德门,手指蹭过士兵的手背:“太君,小本生意,里面都是绸缎样布,您看看?”士兵拆开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火车鸣笛时,沈墨刚找到座位。皮箱里躺着商号账本和系统抽奖来的“简易密码本”,淡蓝色封皮,里面是数字代汉字的编码,他昨晚熬半宿才背下来。对面老太太的孙子戳他的眼镜,他笑着躲开,指尖碰到口袋里的钢笔——前世程序员的习惯,总爱转钢笔,刚才在李默办公室差点露馅,现在赶紧塞进最里面的口袋。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里,他想起三天前的后巷:苏曼卿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别出声,跟我走。”她的手很凉,却带着股清冽的茉莉香,像前世写字楼楼下的花茶店。
“叮——”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主线任务:在上海建立稳定情报线,获取日军近期运输计划,奖励积分500,概率抽取“中级情报分析”技能。】
沈墨摸了摸旧铜钱,望着窗外倒退的杨树——前世总嫌速溶咖啡难喝,现在倒觉得火车上的粗茶可爱得很。
上海的黄昏漫开时,车站外的卖报小孩举着报纸喊:“日军扫荡苏州!死伤千人!”沈墨挤过人群,按照地址拐进窄弄堂,尽头是挂着“福兴商号”招牌的两层小楼,朱红门板褪了色,门环挂着串生锈铜铃。
“沈少东家!”穿灰布衫的周福冲出来,手里攥着账本,鼻尖的痣跟着晃,“周叔早等着您了!”他是李默安排的线人,在商号做了十年账房。
店堂里的绸缎叠得整齐,阳光从天窗漏下来,照得杭纺花纹泛柔光。“最近日军查得严,进货要走英租界洋行,”周福翻账本,指尖点着“长兴洋行”,“昨天刚到的杭纺,在仓库——您要不要看看?”
沈墨接过账本,系统的“基础情报分析”技能启动,杂乱的进货日期瞬间排列成线:上个月进二十匹杭纺,这个月突然五十匹,收货人是“佐藤商行”——日军的幌子。他合起账本,指着湖蓝绸缎:“把这批布送到霞飞路张太太家,就说沈少东家常来拜访。”周福愣了愣,随即点头:“哎,我这就去。”
晚上,沈墨坐在二楼房间,晚风裹着馄饨香飘进来。他掏出钢笔——不锈钢笔身,刻着的“XX科技”logo被砂纸磨掉了,现在像支普通自来水笔。刚写下“1938年4月12日,抵达上海”,系统提示音又响:【支线任务:接触汪伪情报部的苏曼卿,获取她的动向,奖励积分800,概率抽取“高级格斗术”技能。】
钢笔尖顿在纸上,洇开个墨点。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跟前世一样圆,却带着股冷。摸了摸旧铜钱,想起苏曼卿的朱砂痣,想起她开枪时的样子——杀过人的手,却留着浅粉色指甲。“苏曼卿……”他轻声念着,钢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圈,把名字圈在里面,像个解不开的结。
楼下铜铃突然响了,周福喊:“沈少东家,有人送花来!”他走到楼梯口往下看——柜台上摆着束白茉莉,花茎系着银丝带,末端挂着刻“苏”字的铜牌。
心跳加快,手指抓住楼梯扶手。白茉莉的香气飘上来,跟苏曼卿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他走下楼,拿起花束,铜牌在掌心里凉得刺骨。“这是谁送的?没留名字呢。”周福凑过来问。他把花抱在怀里,茉莉花蹭过脸颊:“没事,是个朋友。”
回到房间,他把花插在玻璃罐里。月光照进来,白茉莉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张不开的网。翻开情报日志,在“苏曼卿”下加一行:“4月12日,收到白茉莉,系银丝带,刻‘苏’字。”钢笔转了转,这次没躲——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外传来租界舞厅的《玫瑰人生》,沈墨望着白茉莉,摸了摸旧铜钱:“上海的水,比我想的还深啊。”
风掀起日志,露出夹在里面的通行证——照片上的他戴着圆框眼镜,笑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少东家,镜片后的眼睛里,藏着穿越者的警觉,藏着谍战者的冷静,藏着对某个穿月白旗袍女人的疑惑。
他合上日志,钢笔放在旁边,转了转。月光洒在钢笔上,反射出一点微光,像他心里的希望——活着,找到她,搞清楚所有秘密。
楼下的馄饨担子还在叫卖,香气裹着茉莉香飘进来。沈墨靠在椅背上,望着月亮,轻声说:“明天,该去霞飞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