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墨是被哨声剜醒的。

大通铺的木板床硬得像块铁板，他猛地坐起时，左眉骨的浅疤蹭过粗布枕头，疼得倒抽冷气。手条件反射摸向裤袋——那枚刻着“墨”字的旧铜钱还在，铜绿磨得指腹发疼，是穿越三天来唯一的活物般的温度。

外面的哨声更急了，下铺的周强踹得床板哐哐响：“发什么怔？王秃子的哨子能把你魂吹飞！”

沈墨抬头，见周强正揉着鸡窝头套军装，领口扣子歪到肩膀，活像只炸毛的斗鸡。他抓起床头的中山装——昨天军统塞来的，深灰布料硬如纸板，铜扣滑不溜秋，手指抖得差点把扣眼扯裂。

冲到操场时，队伍已站成灰扑扑的方阵。晨风吹得梧桐树哗哗作响，带露的叶子砸在脚边，凉意顺着粗布袜子往骨头缝里钻。高台上立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金丝眼镜后眼尾有道浅疤，指节无意识摩挲——沈墨眯眼，那指节厚茧像老树皮皴裂的沟壑。

“李默，上海区情报科科长。”中年人开口，声音淬了冰，“进了这训练营，你们就不是人，是刀——要快，要冷，要藏得住锋芒。”

手心瞬间攥出汗，旧铜钱在裤袋里烫得吓人。三天前的战场画面突然炸开：日军刺刀扎进战友胸膛，血溅在他脸上，咸腥味呛得窒息时，脑海里炸响电流般的提示音：“新手任务：存活并加入军统，奖励积分100。”接着是卡车碾过碎石路的轰鸣，有人揪着他后领往上拖：“算你命大。”

“今天训练——站军姿，两小时。”李默的声音劈碎回忆，“动一下，加练一小时。”

太阳爬上来时，后颈已晒得发烫。腿肚子开始打颤，膝盖内侧的擦伤是昨天摔的，此刻黏着军装布料，疼得钻心。他咬着牙默念“打开系统”，半透明光屏立刻浮现在眼前：

【命运枢纽系统】

新手任务1：完成基础训练（进行中）

当前积分：100

可抽奖次数：1

意念刚点下“抽奖”，转盘指针晃了晃停在“初级格斗术”。无数画面瞬间砸进脑海：勾拳要沉腰送胯，绊腿得卡准膝窝，卸力时手腕要像拧湿毛巾——动作分解成慢镜头刻进骨髓。

“沈墨！”

喝斥声让他一激灵。李默站在面前，金丝眼镜反射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想什么？”

心脏漏跳半拍，沈墨绷直脊梁：“报告科长，没想什么！”

李默突然伸手，指尖擦过他左眉骨的疤——沈墨肌肉瞬间绷紧，硬生生压下闪躲的冲动。“战场留的？”

“是，宝山阻击战，摔进石头堆里划的。”编好的说辞滚瓜烂熟，昨天李默的手下盘问时，他早把这套说辞磨得滴水不漏。

李默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沈墨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军装黏在脊背上，凉得像块湿尸布。

两小时后，腿麻得像灌了铅。周强架着他坐到青石板上，塞来个凉窝窝头：“头回站？老子去年尿裤子，被王秃子笑了半个月。”

咬了口窝窝头，粗面喇得喉咙生疼。摸出铜钱时手猛地一颤——背面原本模糊的刻痕，竟清晰显出“沪西仓库”四个小字。

“老物件啊。”周强戳了戳铜面，“家传的？”

“嗯，爹临终塞的。”沈墨赶紧揣回裤袋，手心烫意未散，“说能避邪。”

周强嗤笑：“这年头邪祟比日本人还凶——看见那棵树没？”他指操场边的老梧桐，树洞塞着半块砖头，“上月有个学员偷跑，被打断腿埋那儿了。”

后颈汗毛倒竖。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耳畔，像有人在低声絮语——是系统提示音？还是幻觉？

下午格斗训练更狠。光头王教官胳膊上缠着尺长刀疤，拎着榆木棍敲得地面当当响：“两两一组，打到对方倒地为止！”

沈墨的对手正是周强。对方活动着肩膀狞笑：“让你三招——”

话音未落，沈墨已动了。左脚虚点，右拳直捣周强肋下——沉腰送胯间，周强闷哼着撞向木桩。

“我艹！”周强揉着肋骨瞪眼，“你丫藏拙！”

沈墨没应声，摆好防御架势。系统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勾拳、绊腿、锁喉，每个动作都像刻在骨子里。周强猛扑过来时，他侧身扣住对方手腕顺势回带——周强重心全失，咚地跪倒在地。

“停！”王教官粗喝，短胖手指直指沈墨，“你，过来！”

沈墨走到教官面前，刀疤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练过？”

“跟村里武师学过两年。”瞎话编得滴水不漏，“爹说乱世得会拳脚。”

王教官转身就走。沈墨抬头，正撞见操场边梧桐树下的李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鹰隼——他赶紧低头扶周强，手心又沁出一层冷汗。

深夜回宿舍，煤油灯在走廊投下扭曲的影子。沈墨躺在大通铺最里侧，摸出铜钱——“沪西仓库”四个字仍清晰可见。打开系统界面：

【命运枢纽系统】

新手任务1：完成基础训练（进度50%）

当前积分：150

可抽奖次数：1

转盘停下时，“基础情报分析能力”几个字亮起。密码本图案瞬间涌入脑海：摩尔斯电码对照表、地图标注暗语、报纸夹缝情报提取法——比教官教的详细十倍，像把整本手册钉进了脑子里。

周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沈墨摸着眉骨的疤，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疤上镀了层冷光。现代的电脑屏幕、便利店关东煮、妈妈的番茄鸡蛋面……这些画面突然变得模糊。现在他是沈墨，军统训练营的学员，要用情报当刀的人。

风卷着梧桐叶拍打窗玻璃，远处火车鸣笛声撕裂上海的夜空。沈墨把铜钱塞进枕头下，摸出裤袋里的铅笔——这是白天发的，他转着铅笔，像在现代敲代码时那样思考。

“明天练开枪。”周强翻了个身，“王秃子说打不准靶的，罚跪碎瓷片。”

沈墨闭上眼睛。枕头下的铜钱温度透过粗布渗上来，像爹的手，像系统光屏的微光。李默的鹰隼眼、周强的憨笑、格斗时的利落……原来系统是真的，他真能在这乱世活下去。

月光漫过睫毛时，左眉骨的疤在黑暗里泛着冷光。窗外，又一片梧桐叶被风卷着，飘向沪西仓库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