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墨攥紧藏青长衫的衣角，指尖在左胸口袋里反复摩挲那枚刻着"墨"字的铜钱——铜绿斑驳的古物，是他穿越乱世唯一的锚点。法租界边缘的福兴茶社飘着陈茶与旱烟的混合浊气，木楼梯在脚下发出濒死的呻吟。他选了张茶渍发黑的角落方桌，堂倌搭着油腻的白毛巾过来："先生用点什么？"

"明前碧螺春。"沈墨喉结滚动，这句军统暗号像砂纸磨过喉咙。指尖刚要转起袖中钢笔，又猛地攥紧——李默的警告犹在耳畔："民国商人转钢笔？活像个没断奶的学生仔。"茶盏里浮着片碎茶，苦涩顺着喉咙坠进胃袋，正如他此刻的处境：穿越七日，训练营的格斗术尚未纯熟，已被推上生死赌桌。

斜射的阳光切开茶社昏暗，照亮他左眉骨那道浅疤。穿越当日在淞沪战场废壕里，弹片擦过眉骨留下的印记还泛着嫩红。门口蹲着几个短打汉子，烟卷火星在阴影里明灭。沈墨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正撞进领头者阴鸷的眼——刀疤横贯眼角，裤脚挽至膝盖，脚踝缠着牛皮绳，金属哨子随动作轻响。

——军统教材第17页：日军便衣常用哨子传递信号。

冷汗瞬间浸透衬衫。沈墨低头盯着茶盏，指尖绞得长衫下摆发皱。脑海突然炸响机械音：【警告：检测到3名日军便衣，任务变更为保护周福情报并撤离，奖励50积分，失败随机扣除基础技能】。

心脏擂鼓般撞着肋骨，他条件反射摸向口袋——不对，该摸怀里的油纸包。今早周福托人带信，情报藏在"明前茶饼"中。楼梯口骤然响起高跟鞋叩击声，沈墨抬头，月白旗袍的女子立在转角。如意髻右侧别着浅粉绢花，耳后朱砂痣艳若血滴，旗袍开衩处雪白小腿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女子目光扫过茶社，在他身上停顿半秒，径直走来，甜腻嗓音裹着寒意："陈先生，说好同去同福祥挑绸缎，怎躲在这儿偷懒？"

沈墨脑中轰鸣——根本不认识这女人！眼角余光瞥见短打汉子已摸向腰间。求生本能让他顺势起身："曼、曼卿，刚和周老板谈完布庄生意。"伸手扶桌时碰翻茶盏，深色茶渍在长衫下摆迅速晕开。

女子冰凉的手指扣住他胳膊，力道却惊人："再不去，杭纺就要被张太太抢光了！"刚到门口，刀疤脸突然暴喝："站住！那是军统的人！"沈墨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只听"啪"的脆响，女子反手抽出勃朗宁，子弹擦着刀疤脸耳际钉入门框："瞎眼狗！这是我男人！"

混乱中被拽进巷弄，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急促如鼓点。直到拐过第三个巷口，女子才扶墙喘息，旗袍下摆沾着泥污，笑靥却依旧明艳："沈先生反应不慢。"

"你认识我？"沈墨喉头发紧。女子掏出手帕擦汗，朱砂痣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左眉骨带疤的军统新手，周福今早提过。"她伸出手，"情报呢？周福被捕前，该把东西交给你了。"

沈墨猛然惊醒，从怀中掏出油纸包。今早周福送茶时故意打翻茶盘，趁拾杯之际将硬物塞进他掌心，低声道"明前茶收好"。女子拆开紧实茶饼，中间夹着皱纸条："明日寅时，日军运输队从虹口仓库出发，路线：四川北路→外白渡桥→杨树浦码头。"

纸条对折塞进旗袍领口，女子眼尾勾起戏谑："沈先生下次穿旧点的长衫——民国商人的长衫，要洗得发白才算地道。"转身欲走时被喊住："你是谁？"

她回眸轻笑，风掀起旗袍角，露出小腿枪套："苏曼卿。对了——"指尖点向他口袋，"转钢笔的小动作，早在茶社就暴露你了。"话音未落已消失在巷口，空气中残留的"午夜巴黎"香水味，在陈茶气息里显得格格不入。

攥着空油纸包，沈墨指尖仍残留她的凉意。摩挲着眉骨的疤与口袋的铜钱，突然明白这乱世远比想象更凶险——苏曼卿就像裹着蜜糖的刀锋，美丽却致命。

军统据点内，李默坐在藤椅里吞云吐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情报拿到了？"沈墨刻意隐去苏曼卿的名字，只说是"过路商人太太相助"。李默指节叩击桌面，厚茧与桌面碰撞出闷响："沈墨记住，军统从不与来历不明者为伍——尤其女人。"

【新手任务完成，获得50积分】系统音突然响起，【是否开启首次抽奖？】青铜转盘指针最终停在"基础格斗术"。手腕骤热，无数招式涌入脑海：直拳转腰、勾拳沉肩、擒拿锁脉门，仿佛苦练多年。

"下次派你去虹口仓库侦查。"李默拍他肩膀时，沈墨正盯着报纸头条——"日军封锁杨树浦码头，疑似军火运输"。铜钱在口袋发烫，苏曼卿耳后朱砂痣在眼前晃动，他突然惊觉：这场乱世棋局，自己才刚摸到棋子。

夕阳将影子拉成长河，巷口传来卖花女的吆喝："栀子花——白兰花——"沈墨望着窗外，钢笔无意识在指间转动。远处钟楼敲响五下，沉闷钟声裹着茶烟飘入，苏曼卿的话语突然回响："下次见面，别再要我救。"

——下次会是何时？

他将钢笔插回衣袋，眉骨的疤在暮色中泛着淡红。茶盏余温未散，袅袅茶烟如乱世迷雾，将所有答案藏进更深的谜团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