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顶的漏雨砸在木箱上,咚的一声惊得沈墨浑身一僵——他攥着情报的手心里全是汗,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左眉骨的旧疤被木屑硌得发痒,口袋里的旧铜钱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大腿内侧发疼。刚才在据点办公室里的险况还在眼前:他刚把写着“樱花计划”的纸条塞进怀里,佐藤的副官就带着士兵撞开了门,子弹擦着耳尖飞过,木屑溅进眉骨时的刺痛,此刻还在神经里跳。
仓库门被踹开的声音像道惊雷。“八嘎!”刀疤副官的骂声穿透木箱,紧接着是枪托敲击木箱的脆响,一下下逼近。沈墨的手无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钢笔——那是现代带过来的金属笔,他习惯思考时转它,可此刻手指抖得厉害,钢笔“咔嗒”掉在稻草堆里,他吓得心脏差点停跳,赶紧用手按住嘴,连呼吸都不敢重。
就在枪托要落在他藏身的木箱上时,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尖锐、急促,像催命符。刀疤副官的骂声陡然大了,接着是木屐踩在湿地上的慌乱响动,仓库门“吱呀”一声关上,世界突然静下来,只剩漏雨砸在木箱上的闷响,和沈墨剧烈的心跳。
他等了五分钟,才敢掀开稻草爬出来。仓库里弥漫着罐头变质的酸臭味,窗户被木板钉死,仅有的光线是雨丝透过缝隙渗进来的,昏黄得像旧照片。他摸了摸怀里的情报,纸角还皱着,是刚才攥的——然后摸到口袋里的铜钱,烫得他倒抽一口气,掏出来时,指尖被蹭得发红。
铜钱背面的“墨”字旁边,居然多了道浅浅的刻痕——是个“雨”字。雨丝飘进来,打在铜钱上,刻痕瞬间清晰起来,像是被雨水浸开的墨痕。沈墨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但确实是“雨”,和外面的暴雨呼应得刺眼。
他猫着腰走到仓库门口,刚拉开条缝,就看见雨幕里站着个人。月白旗袍裹着纤细的身子,右耳后一颗朱砂痣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淡红——是苏曼卿!她举着把黑伞,伞面压得低,只露出下巴的弧度,见他出来,开口时声音像浸了雨:“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沈墨鬼使神差地迈出脚。雨太大,伞面往他这边偏了三分之二,苏曼卿的左肩浸在雨里,旗袍贴在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她走得很快,弄堂里的青苔滑得要命,沈墨差点摔倒,她伸手扶了一把——指尖凉得像块冰,却带着股法国香水的味道,是“夜巴黎”,他在现代的美妆视频里见过,据说要二十块大洋一瓶。
躲进弄堂口的门洞里,苏曼卿从包里掏出块真丝手帕,指尖蘸着雨水帮他擦脸上的泥。她的动作很轻,手帕蹭过眉骨的疤时,顿了一下:“这疤……是敌人弄的?”“不是。”沈墨说,声音有点哑,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雨幕,像两汪藏了星子的潭,“是意外……”话没说完,他赶紧住嘴——差点露馅。
苏曼卿笑了,嘴角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手帕从他脸上滑下来,落在青石板上:“意外?倒像个有趣的故事。”她蹲下去捡手帕,旗袍的下摆扫过他的鞋尖,沈墨突然看见她颈后挂着的银项链——吊坠是朵极小的兰花,和伞柄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追赶者的喊叫声。苏曼卿的脸色变了,她把伞塞给沈墨,从包里掏出个浅蓝瓷瓶:“涂在疤上,消消肿。”瓷瓶上刻着梅花,触手温热,像她的体温。“顺着弄堂走到底,找茶馆的王伯,说‘墨先生来了’。”她转身要走,沈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腕骨突出,像片易碎的瓷。
“你是谁?”他问,声音压得很低,雨丝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苏曼卿看着他的手,瞳孔缩了缩,然后笑了:“你欠我个人情,以后会知道的。”她抽出手,冲进雨里,月白旗袍在雨幕里晃了晃,很快消失在巷口的转角。
沈墨举着伞站在门洞里,手里的瓷瓶还留着她的温度。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钱,又烫起来——这次更厉害,他掏出来时,指尖被烫得一缩,却看见背面的“雨”字旁边,多了个极小的“曼”字。是苏曼卿的“曼”?他揉了揉眼睛,刻痕很新,像刚用指甲划上去的,带着点湿润的痕迹,像她眼角的泪。
按照苏曼卿说的,他找到茶馆的王伯。老人接过伞,目光落在伞柄的兰花上,点了点头:“跟我来。”穿过后厨的煤气味,后面的小房间里摆着张竹床,王伯递来杯姜茶:“等半小时,有人接你。”
半小时后,接应的便衣司机把他接回安全屋。李默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敲着桌面——那是他的习惯,每次怀疑谁时都会这样。沈墨把情报递过去,李默翻了两页,抬头时眼镜片泛着冷光:“怎么逃出来的?”“遇到个路人。”沈墨说,手不自觉摩挲着口袋里的瓷瓶,“她帮我引开了追兵。”
李默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伞:“这伞——”“捡的。”沈墨打断他,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在弄堂口捡的,刚好下雨。”李默盯着他看了三秒,手指停止敲击:“下去吧,明天上午来领新任务。”
回到房间,沈墨锁上门,掏出铜钱放在台灯下。“曼”字还在,刻痕里沾了点他的血——刚才被烫得太厉害,指尖破了点皮。他拿起瓷瓶,拧开盖子,里面是淡青色的药膏,带着股薄荷味,涂在眉骨的疤上,凉丝丝的,疼意立刻消了大半。
脑海里突然响起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主线任务完成:获取关键情报碎片,积分+500】【触发隐藏任务:探寻旧铜钱的“曼”字溯源,积分+100】【当前积分:870】
沈墨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痕,想起苏曼卿颈后的兰花项链,想起她蹲在地上捡手帕的样子,想起她笑时眼角的细纹。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窗沿上,像她的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钻进他心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习惯性转了转——金属笔身的凉意让他清醒了点。不管苏曼卿是谁,不管铜钱上的字是什么意思,明天还要领任务,还要活下去,还要弄清楚情报里的真相。
他躺下来,把瓷瓶放在枕头边,闻着上面的薄荷味,听着雨声,慢慢睡着了。梦里没有追兵,没有情报,只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站在雨里朝他笑,右耳后的朱砂痣像朵开在夜里的花,越开越艳,越开越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