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冰雨如针，扎得沈墨后颈生疼。跟着苏曼卿拐进弄堂时，胳膊擦伤正渗血——翻日军据点后窗被铁丝网划的口子，在雨水中泡得他牙关紧咬。怀里情报袋紧贴胸口，纸张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沾着墨水瓶打翻的渍迹，像朵化开的乌云。

身后喊叫声渐近。日语"站住"裹着雷声砸来，沈墨听见皮鞋踩碎积水的"咔嗒"声——日军宪兵皮靴嵌着铁掌，踏在青石板上像敲在他心上。苏曼卿突然拽他手腕钻入窄巷，短风衣扫过手背，"夜巴黎"香水的甜意混在雨里，竟比枪声更让人安心。

"低头！"话音未落，头顶骤凉——子弹擦着发梢飞过，击碎前方砖墙，碎砖渣扎进后颈。沈墨心脏狂跳，反手抓她胳膊却被甩开："别拽我！"急声里透着颤，抬头时正见她耳后朱砂痣在昏黄路灯下轻抖——原来她也怕。

巷尾是爬满薛荔藤的旧墙。苏曼卿低骂声"见鬼"，将他推进旁侧虚掩的门。腌萝卜酸气扑面而来，柜台后擦火柴的老头，皱纹被火星映得忽明忽暗："小苏的朋友？"她点头指里屋布帘："张叔，麻烦您。"

布帘后堆着酱油瓶木箱，沈墨倚箱喘息，心跳盖过雷鸣。苏曼卿蹲在旁，从旗袍口袋摸出绣梅真丝帕，蘸雨水擦拭手枪——枪身刻缠枝莲，小巧如首饰，枪膛残留射击余热。"第一次？"她盯着他手心，"茧子是握笔磨的，不是枪。"

沈墨脸颊骤热。穿越前是IT工程师，握鼠标的茧子未消，翻文件时竟忘了藏——军统手册写着"情报员的手要像商人学生，唯独不能像拿笔的"。他捏紧掌心茧子："刚进军统......"

"刚进就闯据点？"苏曼卿笑了，清凌凌如雨打瓦，"要么蠢，要么急着立功。"她将枪插进口袋，理旗袍领口时，松脱的盘扣露出雪白锁骨。"情报没湿？"指尖触上情报袋，凉得像玉，"毁了就得交代在这儿。"

沈墨忙摇头。情报袋塞在内衣里，虽潮却字迹清晰。苏曼卿掀帘望外："走了。"雨丝飘进打湿她刘海，碎发贴额如沾水杨叶。"苏曼卿。"她忽然说，"下次莽撞，没人替你挡子弹。"

摸出口袋那枚刻"墨"字的铜钱——穿越唯一信物。刚想递出，系统提示炸响："完成新手任务，积分+50。"抬头时苏曼卿已消失雨幕，只剩门口灯笼摇晃，水洼里影子如飘走的云。

联络点内李默正抽烟，烟雾绕着金丝眼镜："情报？"敲桌声像敲骨头。沈墨递过袋子，李默翻几页皱眉："墨渍怎么回事？""撞翻日军墨水瓶。"他解释，"补给路线都在。"李默哼着将情报锁进抽屉，扔来银元："奖励。"又丢本《日文速查手册》，"下次先认'禁止入内'——别再撞翻墨水瓶。"

阁楼雨势渐小。沈墨坐木床摸出铜钱，系统蓝光弹出，抽奖转盘停在"初级密码本"。棕皮小本落手，封面上"常用密码对照表"字迹工整。塞进枕头下时，窗外天已微亮，卖豆浆吆喝混着雨音，像支温柔的歌。

摩挲铜钱上的"墨"字，苏曼卿的眉眼、笑声、香水味浮现眼前。雨丝仍在飘，打瓦声细碎轻柔。沈墨忽然觉得这乱世没那么可怕——至少曾有人在雨里拉着他的手，带他逃离死亡。

窗外钟敲四下。他躺下听楼下麻雀鸣叫，闭眼又见苏曼卿立在雨中回头，耳后朱砂痣如寒星，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