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织锦窗帘后,沈墨屏住呼吸,走廊高跟鞋声如锥刺木。攥紧钢笔的指节泛着死白,衬衣袖口还藏着刚抄就的日军船期密报——那是他撬遍洋行经理抽屉才到手的烫手山芋。裤袋里的旧铜钱突然灼烧起来,像块烙铁撞得腰侧生疼,这已是系统第三次预警"死亡 proximity"。他以为来的会是穿黑风衣的特务,却没想到是个月白旗袍裹身的女人。
木门轴发出腐朽的呻吟。沈墨从窗帘缝隙望去,先撞见那双涂着丹蔻的手,指尖轻搭黄铜门把,腕间翡翠镯子晃出冷光。随后是她的脸——眉峰如墨剑斜挑,眼尾淬着冰碴,右耳后那颗朱砂痣在暖黄灯下,像滴在雪地里的血珠。她反手带上门,高跟鞋叩击地板的脆响直刺耳膜,走到办公桌前,指尖划过日式茶盏,撞出令人牙酸的清响。
"滚出来。"她开口,声音像冰镇蜂蜜,"窗帘缝里的钢笔尖,比你人还招摇。"
心脏猛地卡进喉咙。沈墨缓缓挪出,双手举过头顶——系统加载的"基础格斗术"技能栏仍在闪烁,掌心却已沁满冷汗。钢笔尖沾着未干的墨渍,在袖口洇出条灰痕,活像条爬过的蜈蚣。
"汪伪的走狗?"苏曼卿旋过檀木椅,勃朗宁枪口抵住他太阳穴,金属凉意顺着发丝钻进颅骨,"还是军统刚断奶的雏儿?"
沈墨死死盯着她颈间银锁片——拉丝银打的吊坠,锁孔里塞着截棉线。半小时前系统弹窗突然闪现:"遭遇佩戴银锁女性,战术优先级切换为'观察'。"
"军统沈墨。"他咬碎钢牙报出身份,手指无意识摩挲钢笔帽上的"墨"字——那是穿越前用刻刀凿的,"李默科长直属。"
"李默的人?"苏曼卿嗤笑震落枪身寒气,枪口下移抵住他心口,"连枪都不配,也敢闯虹口虎口?"
脸颊烧得滚烫。李默说新人任务禁带火器,怕走火暴露——此刻他却宁愿怀里揣着把生锈的汉阳造。攥紧钢笔踮起脚尖,刚摆出系统教的格斗起手式,就被女人一声"啧"钉在原地。
"动一下试试。"扳机被扣得咔响,她目光扫过他左眉骨的浅疤,"上次在闸北替周老太挡刺刀时,你可不是这副孬样。"
沈墨如遭雷击。三天前闸北粮库,戴铁盔的鬼子要踹卖花阿婆,他冲过去格挡,被枪托砸得嘴角淌血——这女人竟在场?
走廊突然炸响粗粝的日语喝骂。沈墨耳尖微动,捕捉到"检查""洋行"的字眼,还有军靴碾地的沉重足音。苏曼卿瞳孔骤缩,突然拽着他手腕往文件柜后拖——她的手冷得像冰玉,指甲泛着粉白。
"想死就喘气。"呼吸喷在耳畔,法国香水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巡逻队每刻钟查岗,敢出声先送你见阎王。"
手腕被攥得生疼。沈墨看着她旗袍下摆蹭上柜灰,银锁片晃出细碎银光——那纹路竟是朵樱花。脚步声在门口骤停,苏曼卿用日语喊了句"是我",门缝里探进几颗钢盔,看见她立刻鞠躬退走。
等足音彻底消失,女人松开手。沈墨揉着发红的腕子,见她蹲身拍灰时,银锁片刚好垂在膝盖暗纹上。
"为何救我?"
苏曼卿整理领口,丹蔻在锁骨划出道红痕:"还人情。"抬眼时冰眸融了丝暖意,"周婶的茉莉花,我天天买。"
想起竹篮里呛人的茉莉香,沈墨摸出铜钱,发烫感已退去,背面模糊的"墨"字突然清晰,还多了行铅笔小字:"银锁藏物。"
系统提示音炸响脑海:"隐藏任务「初次羁绊」完成,积分+500,解锁「初级洞察力」。"
苏曼卿握上门把突然回头,雪梅般的笑绽开在唇角:"下次换铅笔。军统老人都懂,蹭了就无痕。"
门关上的刹那,楼下传来馄饨担的吆喝。翻窗跃入后巷,青苔滑得他险些栽倒,铜钱硌着腰侧,提醒他不是幻梦。摸着眉骨的弹片疤,想起枪口抵在太阳穴的寒意,嘴里泛起苦涩。
巷口路灯早熄,远处霓虹透着靡丽。沈墨掏出笔记本,用新解锁的洞察力回溯细节:旗袍樱花绣线是桑蚕丝,锁孔塞着天蓝色棉线,鞋跟比常码高半寸——碎片在纸上拼出模糊侧影。
攥紧袖口的情报纸,按住口袋里的铜钱。寒风卷着垃圾掠过,远处警笛撕裂夜空。他裹紧外套冲向据点,那里有等情报的李默,等积分的系统,还有个藏在阴影里的旗袍女人,枪口淬着冰,眼底藏着光。
此刻他终于明白,谍战不是系统弹窗的任务提示,不是科长嘴里的效忠宣言。是枪口抵着你,却在生死关头拉你一把;是铜钱发烫的预警,是银锁里的秘密,是乱世里飘不散的茉莉香——是最锋利的刀,和最柔软的心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