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魂凼

灵异直播突遭黑屏，弹幕刷爆“树后无脚人影”！封门村太师椅，正在挑选下一个……

“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号称中国第一鬼村的封门村入口！关注点赞刷一波，主播这就带你们探秘！”3

李浩然扯着嗓子，把手机自拍杆举得老高，镜头刻意扫过荒芜的山口、歪斜的界碑以及那片笼在阴沉天色下、寂静得过分的密林。他脸上是职业性的兴奋，心里却有点打鼓——这地方，一靠近，手机信号就时断时续，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掐着信号线。

鲍钢牙没理会那边的喧闹，他清点着眼前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心里沉甸甸的。妹妹林墨那张失踪前发来的最后一张站在“耕读传家”院门前的照片，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心。主编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前三批人都折在里面了，报社担不起这责！”可他鲍钢牙担得起，那是他亲妹妹。

“人都齐了？”说话的是陈敬之，鲍钢牙的大学导师，一位研究民俗学的教授，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他身边站着一位干练的年轻女性，苏芮，手里摆弄着一个带着天线的银色小盒子，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磁场异常，从进山开始就在稳步上升。”她言简意赅，眉头微蹙。

“齐不齐的，这鬼地方导航都歇菜了。”接话的是张野，专业的户外探险家，一身速干衣，手里拿着地质锤和已经显示“无信号”的GPS，他瞥了鲍钢牙一眼，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刺，“但愿这趟不是某些人为了炒新闻，把大家往沟里带。”

鲍钢牙没接茬，他知道张野还记着之前他报道其“疑似伪造探险经历”的旧怨。现在，找到林墨是第一位的。

队伍里还有两位。一位是文物局退休干部王秀莲，快六十了，精神头十足，揣着个旧公文包，反复强调：“太师椅是重点保护对象，考察可以，绝对不能破坏！”另一位，是封门村原住民，七十八岁的赵建国，由他十六岁的孙子阿武搀扶着。老爷子话不多，眼神浑浊，看着眼前的密林，像是看着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走吧，天黑前得找到个落脚点。”赵建国哑着嗓子，拄着拐杖，率先朝林子里走去。阿武怯生生地跟在爷爷身后，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四周。

林小满，鲍钢牙的堂妹，紧紧挨着鲍钢牙，手里捧着爷爷传下来的那台老式胶片相机，小声说：“哥，这林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不对劲。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空气湿冷，静得只剩下脚步声和呼吸声。李浩然的直播还在继续，只是信号时好时坏，弹幕也变得稀稀拉拉。

“家人们，看到没，这树，这藤蔓……呃？”李浩然突然顿住，凑近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树干，“这树皮的纹路……怎么是倒着长的？”

他这一说，众人都围了过去。果然，那粗糙的树皮纹理，如同无数扭曲的手指，竟是违反常理地向上收缩，而非向下延伸。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导航彻底歇菜了。”张野敲了敲GPS，屏幕一片灰白，“只能靠指南针和老爷子了。”

苏芮盯着她的磁场检测仪，数值已经从进山时的轻微异常，跳到了0.6高斯。“不对劲，很不劲，”她声音凝重，“正常地磁环境在0.05到0.1高斯之间，这里……强得离谱。”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李浩然的手机屏幕突然一黑，直播中断。“靠！怎么回事？刚充的电！”他拼命按开机键，手机却毫无反应。

“别费劲了，”赵建国头也不回，“这‘迷魂凼’，进来就容易丢魂，机器也一样。”

天色渐渐暗沉，灰白色的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缠绕在林木之间。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他们走了快一个小时，张野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这棵歪脖子树……我们是不是刚才见过？”他指着路边一棵形态扭曲、树干上隐约刻着个模糊人脸图案的老树，“还有这个刻痕……”

鬼打墙！

一股恐慌无声地在队伍里蔓延。他们试着换方向，沿着苏芮检测仪指示的磁场稍弱的方向走，可绕了一大圈，灰蒙蒙的雾气散去后，那棵歪脖子树和人脸刻痕，又一次阴森森地立在眼前。

“邪门了！”张野啐了一口。

李浩然趁手机偶尔恢复一丝电量，赶紧又开了直播，对着镜头声音都有点抖：“老铁们，真撞上鬼打墙了！这地方……”他镜头下意识地扫视着周围灰蒙蒙的树林，想捕捉点刺激素材。

突然，弹幕瞬间爆炸般刷屏：

“卧槽！主播后面树丛！”

“那个白影！！！”

“没脚！它没脚！”

“快跑啊浩然！”

李浩然猛地回头，只见右后方一棵大树后，似乎有个模糊的、惨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下半部分空空荡荡，仿佛融入了雾气里。他吓得怪叫一声，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再次彻底黑掉。

“怎么了？”鲍钢牙快步上前。

“有……有东西！”李浩然脸色惨白，指着那边，“弹幕都看见了！没……没脚！”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有空荡荡的树林和越来越浓的雾，哪有什么白影。

“眼花了吧？”张野皱着眉，不太信。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小满，却举起了那台老相机，对着刚才白影出现的方向，“咔嚓”按下了快门。相机机身微微一颤，竟有些发烫。她心里一惊，没敢声张。

赵建国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天色，用拐杖指向左前方一个与来时路似乎完全相反的方向：“别管那些了，天要黑了，往那边走，我记得有座破庙，能凑合一夜。”

他的拐杖尖，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鲍钢牙看着他指的方向，又看看惊魂未定的李浩然和手中相机发烫的林小满，心沉了下去。这“迷魂凼”，果然名不虚传。妹妹当初，是不是也经历了这些？

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终于看到那座半塌的山神庙时，张野第一个发现，庙门口残破的石阶上，赫然印着几个焦黑的手印，像是刚被火烧过一样，摸上去，甚至还能感到一丝残留的温热。

苏芮的检测仪，靠近那手印时，发出了细微的“滴滴”声，屏幕上的红色数字，不安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