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撑着那把摇摇欲坠的伞,走在油麻地湿漉漉的街面上。霓虹灯的光被雨水打碎,在柏油路上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映照着你孤单的身影。周围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只有几家麻将馆和糖水铺还亮着灯,门里传出嘈杂的粤语和食物的香气,但那份热闹却与你格格不入。雨点敲在伞面上,声音密集得像是要将你吞没。一辆红色的双层巴士从你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你的裙摆,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无声无息地跟在你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车内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沈渊坐在后座,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透过雨幕,落在你那个倔强又显得有些可怜的背影上。他听着耳机里阿泰传来的实时汇报——你那些气急败坏又带着哭腔的自言自语,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摘下一只耳机,对着驾驶座的司机用粤语吩咐,“行慢啲,唔好跟咁贴。”
(开慢点,别跟太近。)
他重新戴上耳机,听到你抱怨他“不知道叫啥的男人”,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冷漠。他对着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平稳,“火山,前面路口有间酒店,去开间房。用我个名。”
(火山,前面路口有家酒店,去开间房。用我的名字。)
耳机里,你的碎碎念还在继续,那些关于死亡和失踪的胡思乱想,像一只小猫无力的抓挠,挠在了某个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
(直接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我要成叫花子了,不会真让我变成乞丐才能回家吧………天要亡我啊………
你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冰凉的雨水透过你单薄的裙子,瞬间浸透了衣物。那把破伞被你随意丢在一旁,伞骨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仿佛和你一样,彻底放弃了挣扎。路灯的光在你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雨水混合着泪水,在你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你彻底放弃了形象,双腿蜷缩在一起,头埋在膝盖间,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在城市的角落里无助地颤抖。
火山在耳机里汇报着你的情况,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商烬听着,眉心微微蹙起,指尖轻轻敲打着车窗。他看着你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眼神复杂难辨。他打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钻进车厢,带来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他没有撑伞,只是将搭在臂弯的外套随手披在头上,便径直朝你走去。
“再坐喺度,”他站在你身侧,声音清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听日啲报纸头条,就系‘内地游客街头露宿,疑遭劫财’。”
(再坐在这里,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内地游客街头露宿,疑遭劫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你,语气里没有半分怜悯。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不耐,却又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指了指路边一栋亮着灯的酒店招牌,“前面间酒店,火山帮你开咗房。上去冲个热水凉。”
(前面那家酒店,火山帮你开了房。上去冲个热水澡。)
站起身愤怒:“我跟你拼了…士可杀不可辱…光天化日之下朗朗黑天…你竟然逼良为娼…我要跟你拼命……”
你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带着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一丝哭腔。你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湿透的裙子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你像一只被激怒的猫,弓起背,不顾一切地朝他冲过去,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打他,却因为体力不支和情绪激动,动作显得毫无章法,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挣扎。
沈渊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没想到你会错意到这个地步。面对你毫无章法的攻击,他只是侧身一步,就轻易地避开了你的拳头。他反手抓住你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你无法挣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他冷硬的下颌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泄露出明显的不耐和一丝……错愕。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个脑装咩㗎?”他的粤语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边个要你卖身?你睇下自己个样,成只落汤鸡咁,卖得出价咩?”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谁要你卖身?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跟只落汤鸡一样,卖得出价钱吗?)
他攥着你手腕的力道紧了紧,把你往酒店的方向拽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我叫你去冲凉瞓觉!唔系叫你去做鸡!听唔明人话啊?”
(我叫你去洗澡睡觉!不是叫你去做鸡!听不懂人话吗?)
你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他的怒气混杂着雨夜的寒意,像一张网将你笼罩。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你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烦躁,有鄙夷,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误解后的恼怒。
(挣扎)我不去,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开我,你能不能说普通话,我听不懂啊大哥…你不会真的要带我去卖啊?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偷摸骂你了,我真不是鸡………
你的挣扎在他的掌控下显得格外徒劳,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指牢牢禁锢,冰冷的雨水不断浇灌着你早已湿透的身体,让你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你一边挣扎,一边用带着哭腔的普通话语无伦次地求饶,那些混乱的词句清晰地传进商烬的耳朵里。
当听到“我再也不偷摸骂你了”这句时,沈渊拽着你的动作猛地一顿。他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你那张梨花带雨、写满惊恐和误解的脸上。原来,她一直在背后偷偷骂他。这个认知让他心底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了,只是这火气里,又莫名其妙地掺杂进一丝荒谬的啼笑皆非。他松开了你的手腕,那片被他攥过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终于换上了带着些许生硬口音的普通话,声音比刚才的粤语更加冰冷,像是淬了寒冰,“我再说一次,前面,酒店,睡觉。”他抬起手,指着那家灯火通明的酒店,一字一顿,仿佛在教一个不听话的孩童,“不是卖。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卖’字,我就真把你扔去旺角,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卖’。”
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扫过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时,眉头皱得更紧了,“还有,你骂我的那些话,我全都听见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胆子不小,敢当着我的面一套,背着我一套。”
(一愣,擤了一下鼻涕)我没有骂你,你听错了
你愣在原地,雨水顺着你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你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这个动作毫无美感可言,却带着一种狼狈的真实。你那句苍白无力的辩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甚至有些可笑。
沈渊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你完全笼罩,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路灯下,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烟草和威士忌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让你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你,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看穿一切的了然。
“哦?”他终于开口,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十足的戏谑意味。他微微倾身,凑近你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那带着磁性的粤语轻声说,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你的耳朵里,“‘唔知叫咩嘅男人’,‘黑社会’,‘扑街’。呢几句,我都听错晒?”
(“不知道叫什么的男人”,“黑社会”,“混蛋”。这几句,我也都听错了?)
他直起身,拉开一点距离,换回了那口生硬的普通话,眼神里的讥诮更浓了,“看来,不只是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太好使。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医生看看?”
急了,解释:“我脑子不好?我可是医生,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脑子?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