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王医生

手术刀的寒芒几乎要刺穿桑烬的视网膜，王医生那缝合线下的肌肉扭曲着，迈着僵硬的步子逼近。浓郁的福尔马林气味几乎让桑烬窒息，负数的体力值让他感觉双腿如同灌铅，连躲避都成为一种奢望。

不能硬抗，不能逃跑。唯一的生路，在规则之内。

就在王医生举起手术刀，即将挥下的瞬间，桑烬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却异常平稳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王医生，根据《哈里森内科学原理》第23版，以及《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最新临床指南，对于‘急需五星好评缺乏症’的晚期患者，直接进行物理‘惩罚’不仅无效，还会显著降低患者的‘潜在价值’，影响最终的……治疗效果和评价反馈。”

他的话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带着一种学术讨论般的冷静。

王医生的动作，猛地顿住了。那两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眼睛，死死地“盯”着桑烬，似乎在进行高速的信息处理。手术刀悬在半空。

直播间里，弹幕瞬间炸了：

“？？？他在说什么玩意儿？”

“《哈里森内科学原理》？这特么是能对鬼怪用的？”

“我懂了！他在利用规则！王医生讨厌被质疑医术，但如果是用‘医学知识’进行‘专业探讨’，算不算质疑？”

“赌一个，下一秒被切成片！”

桑烬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在赌，赌这条规则——“王医生喜欢‘听话’且‘有价值’的病人”。

“听话”可能意味着遵守时间、服从安排。而“有价值”……作为一个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最有价值？绝不仅仅是顺从的羔羊。一个能提出“专业”问题、甚至能某种程度上“配合”治疗、凸显医生“高超”医术的病人，是否更有价值？尤其是，当这个医生显然对自己的“医术”有着变态的执着时。

桑烬继续开口，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属于同行探讨的意味：“我认为，当前阶段，更优的治疗方案应该是精准评估我的‘好评产出潜能’，并采取针对性的‘激励疗法’，而非简单的惩罚。惩罚只会制造恐惧，而恐惧，会扼杀创造力……以及，好评的积极性。”

他巧妙地将“惩罚”的负面后果，引向了会影响“好评”这个最终KPI上。

王医生沉默着，办公室内只剩下日光灯管的电流声和某种细微的、仿佛来自他体内深处的蠕动声。那两只黑洞般的眼睛，旋转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缓缓放下了手术刀。缝合的嘴角扯动，发出干涩的声音：

“你……懂医？”

“略懂。”桑烬谨慎地回答，不敢托大，“之前当过医生。”

“医生……”王医生重复了一遍，声音里透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愉悦的腔调，“医生……好……医生的身体……结构最熟悉……评价也最……专业……”

桑烬心中凛然。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王医生转身，走向那个闪着红光的打卡器，用冰冷的手指按了一下。咔哒一声，红灯转绿。

“准时……打卡完成。”他嘟囔着，然后看向桑烬，“你……说得有道理。恐惧……影响评价。那么，证明你的……价值。”

他走回办公桌，从那一厚摞病历中抽出一份，扔到桑烬面前。

“这是一个……疑难杂症。之前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王医生的黑洞眼睛盯着桑烬，“给你十分钟……给出你的……诊断和治疗方案。如果让我满意……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好评’。”

桑烬拿起那份病历。病历袋上沾着暗红色的粘稠物，触手冰凉滑腻。他打开一看，里面的“病人”信息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前外科专家，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腾。

病历上的“病人”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无法名状的、由多种生物组织强行拼接起来的怪物，症状描述更是匪夷所思，充满了扭曲和疯狂的呓语。

这根本不是一个医学问题！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满足王医生变态心理的游戏！

桑烬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那股自交换后便缠绕不去的寒意似乎更重了。他瞥见办公室角落的一个医疗废料桶，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十分钟……诊断一个怪物？

他抬起头，迎向王医生那充满恶意期待的目光。冷静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是思考如何治疗这个“病人”，而是思考如何给出一个能让这个疯狂的“医生”满意的“答案”。

真正的诊断对象，或许从来就不是病历上那个怪物。

而是眼前这位，沉浸在自己扭曲医术世界中的……王医生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