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林溪拢了拢浅灰色的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拿铁杯壁。她刚结束一场冗长的面试,正打算等雨势小些再走,抬眼间,却撞进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目光里。
男人站在咖啡馆门口,黑色的冲锋衣沾了些雨珠,额前的碎发被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身形挺拔,五官轮廓比七年前更显深邃,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桀骜,似乎被岁月磨去了几分尖锐,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是沈砚辞。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呼吸都滞了半秒。她下意识地想低下头避开,可身体却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收起雨伞,迈步走了进来。
“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叠,却又带着一丝疏离的陌生。
吧台后的服务生应了一声,他便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溪这一桌,像是刚认出她似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溪?”
疑问句的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
林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好久不见,沈砚辞。”
七年了。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也是一个雨天,在学校后门的小巷里,少年气盛的沈砚辞皱着眉,语气带着不耐烦的决绝:“林溪,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别再联系了。”
那句话,像一根刺,扎在林溪心里整整七年,直到现在,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依旧会隐隐作痛。
沈砚辞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雨水打湿的裤脚滴着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的玻璃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的雨声和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在流动。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林溪抿了抿唇,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差。”沈砚辞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刚好路过这边。”
路过?林溪心里冷笑一声。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七年没见,偏偏在这样一个雨天,这样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里重逢,哪有这么多“刚好”。
可她没再多问,只是端起咖啡杯,轻轻喝了一口。拿铁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
沈砚辞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从她紧抿的唇,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雨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我送你回去?”
林溪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我等雨小了自己走就好。”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带着刻意的疏远。七年的隔阂,不是一句“好久不见”就能抹平的。
沈砚辞没坚持,只是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雨幕里。咖啡馆的灯光柔和,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竟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落寞。
林溪别过脸,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想起年少时那些炽热又纯粹的时光,想起那个曾经把她护在身后、说要和她考同一所大学的少年,最后却用最冰冷的话语,将她推得远远的。
雨还在下,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林溪裹紧了外套,心里却比身上更凉。
她以为,他们会像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却让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和事,哪怕过了七年,依旧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而对面的沈砚辞,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目光落在林溪泛红的耳尖上,眼底翻涌着压抑了七年的愧疚与思念。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