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被以宫女能得到的最高规格下葬了,就葬在京城外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葬礼那天,天空飘着细雨,仿佛也在为这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而哭泣。
小燕子站在墓前,一身素缟,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悲伤,而是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坚硬。她亲手将一捧土洒在明月的棺木上,动作缓慢而坚定。
紫薇、晴儿、金锁、彩霞都在低声啜泣,尔康和班杰明站在稍远的地方,面色凝重。永琪也来了,他站在小燕子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想要上前,却被小燕子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所阻隔。
“明月,”小燕子在心中默念,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你安心地走。这个仇,我小燕子对天发誓,一定替你报!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棺木,穿透了泥土,直射向那座金碧辉煌却肮脏不堪的紫禁城。永琪的背叛,明月的惨死,像两把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那个天真烂漫、只会闯祸耍宝的小燕子,已经随着明月一起,被埋葬在了这片冰冷的泥土之下。
回到漱芳斋,小燕子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紫薇和晴儿。她关上房门,转过身,眼神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冷静与……狠厉。
“紫薇,晴儿,”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只会哭哭啼啼的小燕子了。”
“小燕子,你想做什么?”紫薇担忧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我们知道你难过,也知道你恨,可是……”
“没有可是!”小燕子打断她,眼中燃着幽暗的火焰,“明月不能白死!她是为了替我死,才遭受了那样的折磨!你们听到她最后的话了——是欣荣!是那个毒妇买凶杀人!”
晴儿蹙眉,理性地分析道:“小燕子,我们相信明月的话。但是,欣荣在宫中虽有额娘庇佑,但她一个深宫福晋,哪里来的能力和门路去联系宫外的亡命之徒?这背后……”
“是愉妃!”小燕子斩钉截铁地说出了那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只有她!只有永琪的额娘,才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她一直看我不顺眼,一心只想让欣荣坐稳福晋之位。为了除掉我这个绊脚石,她们婆媳联手,害死了明月!”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紫薇和晴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认同与惊悸。如果真是愉妃插手,那事情就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我不会冲动行事,”小燕子仿佛看穿了她们的担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我知道,我现在动不了愉妃,她是永琪的额娘,是妃嫔,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拿她没办法。但是欣荣……这个直接动手的刽子手,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她走到窗边,望着永和宫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们不是最在乎地位、权势和永琪吗?那我就让欣荣,永远得不到她最想要的东西!我要让她们婆媳,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此时的漱芳斋,仿佛一个正在酝酿风暴的中心。小燕子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对爱情的天真憧憬,只剩下复仇的决绝火焰。
永和宫 · 夜晚
永琪带着一身酒气和满心烦躁回到了永和宫。明月的死、小燕子的冷漠、以及那个指向欣荣的指控,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他无法相信那个温婉的欣荣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但明月临死之言又言之凿凿……
欣荣见他回来,依旧是一副温顺体贴的模样迎上前:“永琪,你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让人备了热水……”
“够了!”永琪猛地甩开她欲搀扶的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厉声质问:“欣荣!你老实告诉我,湖边那些杀手,是不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要害小燕子?!”
欣荣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脸色一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颤声道:“永琪!你在说什么?什么杀手?我……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我整日在这深宫之中,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我哪里有能力去安排什么杀手去杀人?”
她哭得伤心欲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知道,因为明月姑娘的死,你很难过,小燕子姐姐更是伤心。可是,你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怀疑是我做的啊!我有什么理由去害小燕子姐姐?就因为……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吗?”她抬起泪眼,看着永琪,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悲戚,“永琪,我知道你不爱我,我认了。但我绝不会因此就去害人性命啊!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不能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她们……她们说不定是为了陷害我……”
她这番声泪俱下的辩解,听起来合情合理。永琪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再想到欣荣平日里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乎确实没有能力安排如此周密的刺杀。难道……真的是误会?是小燕子和紫薇因为悲伤过度,或者是有人故意误导?
想到这里,永琪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了些:“……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欣荣用力摇头,泪水纷飞,“永琪,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不得好死!”她赌咒发誓,神情恳切。
永琪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的疑虑动摇了。或许,他真的错怪她了?想到自己刚才语气那么重,他有些过意不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罢了,或许是我太急躁了。”
欣荣见永琪态度软化,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表演起了作用。她连忙趁热打铁,柔声道:“永琪,你一定是太累了,又喝了酒。来,喝杯酒压压惊,定定神。”她转身从桌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壶和酒杯,背对着永琪,动作娴熟地将指甲里藏着的些许无色粉末弹入其中一个酒杯,然后斟满,递到永琪面前。
永琪心中烦闷未消,又觉得刚才可能错怪了欣荣,正需要酒精麻痹自己,便接过酒杯,看也没看,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甜香。
“再给我倒一杯。”他将空杯递回。
欣荣顺从地又斟满一杯,这次是正常的酒。永琪接连喝了好几杯,试图将那些纷乱痛苦的思绪都灌醉。
然而,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血液仿佛在血管里沸腾。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视线也开始模糊,眼前欣荣那张带着关切的脸,渐渐与记忆中小燕子娇俏灵动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小燕子……”他喃喃低语,眼神变得迷离而充满渴望,伸手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臂。
欣荣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娇羞,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声音柔媚入骨:“永琪,是我……”
熟悉的香气(她刻意模仿了小燕子常用的熏香),柔软的身体,以及体内那股凶猛的药力,彻底摧毁了永琪的理智。他低吼一声,将怀中的人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室荒唐。欣荣的嘴角,在永琪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而窗外,夜色深沉,漱芳斋的方向,一片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小燕子站在窗前,望着永和宫隐约的灯火,眼神冰冷如霜。她知道,复仇的路很长,但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她不会再为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流一滴眼泪。她的心,只为复仇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