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

看着华妃虽然恐惧，但眼底深处仍残存着一丝对家族权势的依赖，江小鱼知道，光靠说道理是没用的。得下一剂猛药。

这剂药，就叫【真实的回响】。

机会很快来了。皇后在景仁宫设了个小小的赏花宴，邀各宫妃嫔前去观赏新进贡的牡丹。这种场合，华妃自然不会缺席。

站在翊坤宫门口，看着华妃依旧昂着头，准备去迎接那些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江小鱼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内心OS：娘娘，对不住了。刮骨疗毒固然痛，但总好过毒发身亡。不让你亲耳听听这吃人后宫的真面目，你怎么肯真正死心，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就在华妃抬脚，即将迈入景仁宫那扇华丽大门的前一刻，江小鱼在心中默念：“使用道具，‘真实的回响’，目标——年世兰。”

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没入华妃后心。她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并未察觉异常，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明艳又疏离的姿态，走了进去。

景仁宫内，暖香浮动，衣香鬓影。皇后端坐上首，笑容温婉得体。妃嫔们三两聚在一起，对着那几盆冠绝群芳的牡丹低声笑语，一派祥和。

华妃一进来，原本细微的谈笑声似乎凝滞了一瞬，许多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她，带着习惯性的谦卑与讨好。

然而下一秒，无数纷乱、尖锐、恶毒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冲进了华妃的脑海！与她眼前所见的谦卑笑脸，形成了无比残酷、令人作呕的对比！

【哼，穿得再鲜亮又如何？不过是个占着窝不下蛋的！娘家再势大，还能大过皇上、硬过祖宗规矩去？威风给谁看呢！】（这声音尖细，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来自齐妃方向。）

【年家……呵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惜啊，这油快烧干了，这锦也快要着火了。且看她能得意到几时。】（这声音阴冷，如同毒蛇吐信，隐约是安陵容的调子。）

【快低头，别让她瞧见我……上次不过是请安时慢了一步，就被她当众罚跪，膝盖疼了三天……】（这声音充满了恐惧，来自一个不起眼的贵人。）

【呸！仗着有个好哥哥，在宫里横行霸道，真当这紫禁城是她年家的了？我看她还能嚣张几天！】（这声音充满了压抑的厌恶，不知具体是谁，却格外清晰。）

甚至，连她翊坤宫带出来的、平日里最是谄媚的心腹太监周宁海，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娘娘今日心情瞧着还行，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千万不能触了霉头。啧，得想办法再多捞点油水，等将来……也好有个傍身的……】

最让华妃心胆俱寒的，是来自上首，皇后那看似温和的目光背后，那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的心音：

【年世兰，好好享受吧。你和你哥哥的每一分荣耀，都是在往悬崖多走一步。本宫，只需静静看着便是。看着你们……自取灭亡。】

……

华妃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连忙用指尖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那锐利的疼痛才让她勉强站稳。

原来……原来如此！

她所以为的敬畏，底下全是诅咒和恐惧！她所以为的尊荣，在别人眼里竟是如此可笑！她赖以生存的家族权势，竟是催命的符咒！连她身边最“忠心”的奴才，都在算计着后路！

“不下蛋的母鸡”……“年家倒台”……这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强行扯动嘴角，对上皇后关切的询问，挤出一句“劳娘娘挂心，臣妾无事”，声音竟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她甚至还能扯出一抹惯有的、带着几分不屑的冷笑，回应了齐妃一句不痛不痒的挑衅。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维持着这副骄傲皮囊的底下，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站在她身后的江小鱼，清楚地看到华妃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双凤眸中碎裂又强撑的眸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药，起效了。

……

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翊坤宫。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华妃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没像往常那样发脾气砸东西，只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软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天色，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玉雕。

过了许久，她才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原来……在她们眼里，本宫竟是这般模样……一个靠着娘家逞威风的草包……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的废物……一个……一个等着和家族一起完蛋的可怜虫……”

江小鱼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手边，平静地问：“娘娘，她们心里如何想，嘴上如何说，真的重要吗？”

华妃猛地转过头，眼中是破碎的痛苦和迷茫。

“重要的是，”江小鱼看着她，目光清澈而坚定，“娘娘您自己，到底想活成什么样子？是继续活在这些人的口舌眼光里，被她们架在火上，直到和年家一起被烧成灰烬；还是……咬牙挣脱出去，哪怕摔得头破血流，失去眼前这虚假的浮华，也要真正为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长久的沉默在殿内蔓延，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华妃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那些恶毒的心声还在她脑子里回荡，与江小鱼的话激烈地碰撞着。痛苦、愤怒、不甘、恐惧……最后，统统化为了一簇决绝的火焰，在她眼底猛地燃烧起来！

她霍然坐直了身体，一把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湿意，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狠厉：

“不！本宫绝不！”

“本宫年世兰，生来尊贵，凭什么要沦为她们口中的笑话！凭什么要给我那年家陪葬！”

【叮！任务目标‘年世兰’完成核心认知突破，自我意识觉醒度大幅提升！救赎进度+25%。奖励：技能点+2，特殊物品‘遗忘粉末’x1（可小范围模糊他人对特定场景的短期记忆）。】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华妃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住江小鱼，不再是看一个得用的奴婢，而是看着一个能指引前路的同伴：

“颂芝，不，江小鱼。告诉本宫，接下来，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哥哥……年家，到底还有没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