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日子像被按下快进键,清晨的哨声、暴晒的操场、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成了每日固定的旋律。时逸耐力好,站军姿时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远处的香樟树上,思绪却总被身旁的动静打断——周祈鸢怕热,站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刘海粘在额头上,趁教官转身的间隙,会偷偷用手背擦汗,指尖还会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衣角。
“别动。”时逸压低声音提醒,趁教官巡视到另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飞快地塞到她手里,“擦完叠好揣兜里,被看到要罚跑。”
周祈鸢眼睛一亮,飞快地擦了擦汗,把纸巾叠成小块攥在手心,转头冲他比了个“谢谢”的口型,嘴角的梨涡藏都藏不住。休息时,她变戏法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两瓶冰镇矿泉水,递给他一瓶:“特意冰过的,快喝!”
矿泉水瓶上凝着水珠,时逸接过时指尖一凉。他看着周祈鸢仰头喝水,喉结滚动,额前碎发被风吹起,忽然想起开学那天她眼里的光,像夏末未褪的星辰。
军训汇报表演那天,周祈鸢作为班级方阵的旗手,站在最前排。她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军训服,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带着认真的神情,走过主席台时,口号喊得响亮,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时逸站在方阵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转身归队,冲他悄悄眨了眨眼,他才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式上课后,周祈鸢的“偏科”属性暴露无遗。语文和英语课上,她总能积极回答问题,作文常被老师当成范文朗读;可一到数学课,她就蔫了,趴在桌上盯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眉头皱成一团,像只被难题困住的小兽。
“这道题的定义域怎么求啊?”晚自习时,周祈鸢戳了戳时逸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委屈,“老师讲的我没听懂,草稿纸都快画满了。”
时逸侧过头,看到她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条,还有几个被涂掉的小人。他拿起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声音压得很低:“先找自变量的限制条件,分母不能为零,根号里的数要大于等于零……”他讲得条理清晰,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
周祈鸢听得认真,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点头,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时问,直到把难题弄懂,才松了口气,趴在桌上冲他笑:“时逸,你真是我的救星!以后数学就靠你啦!”
为了感谢他,周祈鸢每天都会带两份早餐,有时是刚出炉的肉包,有时是温热的豆浆配油条,偶尔还会给她带一块橘子味的硬糖——她记得他好像喜欢这个味道。时逸起初推辞,可架不住她的坚持,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课桌里每天出现的惊喜。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周祈鸢的数学进步了二十多分,她拿着成绩单蹦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星星:“时逸!你看!我进步啦!”她的声音不大,却难掩喜悦,“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请你吃大餐!”
时逸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暖起来。他看着成绩单上两人紧挨着的名字,忽然觉得,那些一起刷题的夜晚,那些偷偷分享的零食,那些不经意间的触碰,都在悄悄编织着独属于他们的羁绊。
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落在摊开的课本上。周祈鸢趴在桌上,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小风筝,忽然抬头问:“时逸,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啊?”
时逸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她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睫毛长长的,像蝴蝶的翅膀。“还没想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可能会选理工科。”
“那我要考去你的城市!”周祈鸢眼睛一亮,语气笃定,“我学设计,以后你搞工程,我们还能合作呢!”
时逸的耳根悄悄发烫,指尖在课本上无意识地划过,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他看着她画的小风筝,线条比开学时工整了许多,忽然想起她的名字——祈鸢,祈祷的祈,鸢尾花的鸢,像她的人一样,热烈又鲜活。
放学路上,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踩得落叶沙沙作响。周祈鸢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时逸:“给你的,谢谢你一直帮我补数学。”
笔记本的封面是手绘的鸢尾花,翻开第一页,是她清秀的字迹:“愿我们都能像风筝一样,飞向想去的远方,也愿我们的羁绊,永远不会断线。”
时逸握紧笔记本,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他抬头看向周祈鸢,她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夕阳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温柔的光。
“嗯,”他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不会断线的。”
落叶随风起舞,像无数只纷飞的蝴蝶,见证着这段始于开学日的同桌之缘,在青春的时光里,悄悄生根发芽,长成彼此生命里最温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