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江时是被张磊的闹钟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见李焕正对着镜子整理校服，序知已经坐在书桌前刷题，指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江时，快起！牧安应该快到了，我们去楼下接他！”张磊一边喊，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江时趿着拖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就看见昨天那辆黑色轿车停在宿舍楼前。牧安从车上下来，穿着和他们同款的蓝白校服，却硬生生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他身后跟着两个佣人，正帮他搬着行李箱，其中一个箱子上还印着江时不认识的外文logo。
“哟，我们的‘天才少爷’来了。”江时嗤笑一声，转身洗漱去了。
等江时收拾好，牧安已经站在寝室门口了。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身后的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进来吧，4号床是空的。”江时指了指靠门的那张床，“衣柜和书桌也在那边。”
牧安点点头，走进寝室。江时扫了眼他手里的行李箱，好奇地问：“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嗯，够用了。”牧安说着，打开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书籍，还有一个银色的保温杯和一个小型咖啡机。张磊凑过去，眼睛都看直了：“牧天才，你这咖啡机是限量款吧？我哥抢了半个月都没抢到！”
牧安没说话，只是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咖啡杯，递给张磊一个：“试试？”
张磊受宠若惊地接过，看着牧安熟练地操作咖啡机。不一会儿，浓郁的咖啡香就弥漫了整个寝室。序知停下笔，抬头闻了闻：“这是蓝山咖啡吧？味道很纯正。”
牧安“嗯”了声，又给江时和李焕各倒了一杯。江时接过咖啡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抿了一口，醇厚的苦味中带着一丝回甘，比学校小卖部卖的速溶咖啡好喝多了。
“谢了。”江时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会煮咖啡。”
“偶尔喝。”牧安收拾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放在书桌上。江时瞥了一眼，相框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旁边站着年幼的牧安，笑得很开心。
“那是你爸妈？”江时随口问了一句。
牧安的动作顿了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相框转了个方向，让照片对着墙壁。江时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身拿起书包：“走了，该去上课了。”
四个人一起走出寝室，路上遇到不少同学，都好奇地打量着牧安。李焕作为副班长，热情地给牧安介绍学校的环境，张磊在一旁插科打诨，序知偶尔补充几句，只有牧安话很少，偶尔点头回应，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
走到教学楼前，江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牧安说：“对了，今天下午有班会，李老让你做个自我介绍，别又像上次那样就说两句话。”
牧安“嗯”了声，脚步没停，径直走进了教室。江时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同桌，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班会课上，李老果然让牧安上台自我介绍。牧安走上讲台，目光扫过台下的同学，声音清晰地响起：“大家好，我是牧安，从七中转来。喜欢数学，偶尔煮咖啡，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说完，他就走下了讲台，留下台下一片寂静。李老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来：“牧安这孩子，还是这么简洁！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让大家了解他。”
班会结束后，江时被李老叫到办公室。李老递给江时一杯茶，笑着说：“江时，牧安这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你作为班长，又是他的同桌和室友，多照顾照顾他，让他尽快融入班级。”
“知道了，李老。”江时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无奈——他倒是想照顾，可牧安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近。
从办公室出来，江时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见牧安被几个女生围着问问题。那些女生手里拿着数学卷子，脸上带着崇拜的表情，牧安耐心地给她们讲解，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江时挑了挑眉，心里忽然生出点异样的感觉——原来这个“天才少爷”，也不是对什么都没兴趣。他走上前，拍了拍牧安的肩膀：“走了，去食堂吃饭，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牧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出了教室。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斜长，江时和牧安并肩走在走廊上，前面不远处就是张磊和李焕打闹的背影。江时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校服领口的纽扣依旧扣得规整，只是耳尖在晚霞里泛着点淡粉——大概是被夕阳晒的。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醋排骨了？”牧安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点。
江时脚步顿了顿，随即笑了：“昨天看你吃了两块，还以为你喜欢。怎么，不喜欢？”
“没有。”牧安移开目光，看向食堂的方向，“比家里的……有意思。”
这话没头没尾，江时却懂了——大概是食堂的吵闹、酱汁的甜腻，比家里精致却冷清的饭菜多了点“人气”。他没拆穿，只是加快脚步：“快点，晚了张磊能把盘子都舔干净。”
刚进食堂，就听见张磊在喊：“江时！牧安！这儿！”他占了个靠窗的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四套餐具，李焕正端着两盘糖醋排骨往回走，酱汁洒了点在袖口，也没在意。
牧安刚坐下，就见江时自然地把他碗里的排骨夹了一块，又把自己碗里瘦点的那块换过去：“你不爱吃肥的，昨天看你挑了半天。”
张磊嘴里塞满米饭，含糊不清地喊：“偏心！江时你都没给我换！”
“谁让你不挑肥瘦，给你块骨头都能啃得香。”江时踹了他一脚，余光却瞥见牧安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头默默啃起了那块换过的排骨，嘴角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比昨天快了点。
正吃着，邻桌忽然传来争执声。是两个男生在抢最后一份辣子鸡，推搡间差点撞到牧安的肩膀。江时眼疾手快，伸手把牧安往身边拉了一把，自己却被溅了点酱汁在袖子上。
“没事吧？”牧安抬头，眉头蹙着，目光落在江时的袖子上。
“小意思。”江时不在意地擦了擦，刚要开口劝那两个男生，就见牧安已经站起身，走到他们桌前。
“食堂还有一份辣子鸡，在最里面的窗口，刚补的。”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再吵下去，保洁阿姨该来收餐盘了。”
那两个男生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这个看起来高冷的转校生会开口，又看了眼江时袖子上的酱汁，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句“抱歉”就往里面的窗口走。
牧安走回来，从书包里掏出包湿纸巾，递给江时：“擦干净，别蹭到衣服上。”
江时接过，指尖碰到牧安的手，有点凉。他拆开湿纸巾擦着袖子，忽然笑了：“行啊，牧天才，还会劝架了？”
“只是解决问题。”牧安坐下，又夹了块排骨，“吵架浪费时间。”
张磊和李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才两天，牧安居然会主动帮江时，还跟他们说这么多话？
吃完饭，四个人一起回寝室。路上，张磊凑到江时身边，压低声音：“江时，你觉不觉得牧天才对你不一样？”
江时踹了他一脚：“别瞎说，只是同桌兼室友。”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想起刚才牧安拉他那一下，指尖好像还留着点温度。
回到寝室，牧安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时：“这个，能洗掉酱汁。”里面是瓶小小的洗衣液，包装精致，一看就不是超市买的。
“谢了。”江时指尖摩挲着洗衣液盒子的棱角，磨砂质感的包装上印着低调的英文，他看不懂，却能闻到盒子里飘出的淡香，像牧安身上偶尔带的白桃味，清清爽爽的。
“你还随身带这个？”江时晃了晃小瓶子，“跟个小女生似的。”
牧安正弯腰整理行李箱，闻言回头，耳尖泛着点薄红：“管家塞的，说住校容易弄脏衣服。”顿了顿，又补充，“这个能洗顽固污渍，比学校超市的好用。”
江时挑眉，没戳破他“特意拿出来”的小心思，转身把洗衣液放进衣柜：“行，欠你个人情，下次食堂抢排骨优先给你留。”
“不用。”牧安低头继续收拾，却悄悄把叠好的校服往江时的书桌方向挪了挪——刚才吃饭时，江时的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他顺手帮着理了理，现在还带着点淡淡的阳光味。
这时，张磊和李焕抱着篮球冲进来，满头大汗地喊：“江时！牧安！去打球不？操场人少！”
江时刚要应声，就见牧安皱了皱眉，指尖捏了捏校服袖口——他不怎么爱运动，出汗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江时看在眼里，踹了张磊一脚：“不去，牧安刚收拾好东西，而且他明天要跟我去图书馆查竞赛资料。”
张磊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约的。”江时冲牧安眨了眨眼，“对吧，天才同桌？”
牧安顿了顿，看着江时眼里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张磊和李焕对视一眼，嘟囔着“重色轻友”，拿着毛巾去洗漱了。
寝室里安静下来，江时坐在书桌前翻竞赛题，牧安则拿出那本暗纹笔记本，指尖在纸上写着什么。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的书页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竟格外和谐。
“喂，”江时忽然开口，“你那本笔记本里，是不是记着什么秘密？”
牧安抬头，目光落在江时脸上：“没有，只是些竞赛题和解法。”
“骗人，”江时凑过去，“上次我好像看到你写了我们寝室几个人的名字。”
牧安的耳尖瞬间红了，赶紧合上笔记本：“只是随手记的。”
江时笑了，没再追问——他大概能猜到，那本看起来昂贵的笔记本里，除了冰冷的公式和习题，或许还悄悄记下了206寝室的烟火气，记下了那个会给他换排骨、帮他洗酱汁的自己。
夜深了，江时躺在床上，想起牧安白天递给他湿纸巾时微凉的指尖，想起他点头应下“图书馆之约”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摸了摸枕头下的那块巧克力，是牧安昨天给的，还没舍得吃。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对面牧安的床帘上。江时闭上眼，心里忽然觉得，这个高二的“有意思”，好像早就不止是“预想之外”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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