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电话在午后显得有些沉闷。向逸峰刚拿起听筒，就传来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
向逸峰“坡子街派出所，请问有么子（什么）事？”
老奶奶“警察同志，你们快来咯！我屋里衣柜……衣柜里头有声音！窸窸窣窣的，响了一上午了！我怕是有么子（什么）东西……”
向逸峰（与旁边正在整理笔录的黎漾对视一眼）“老人家，莫急，您住哪里？我们马上过来。”
赶到位于老城区一栋旧楼里的老人家中，一股独居老人特有的、略带潮湿和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显得空荡而冷清。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奶奶紧张地站在卧室门口，指着那个老式的木质衣柜。
老奶奶“就在里头！又响了一家伙（一下）！你们听！”
向逸峰示意老奶奶退后，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衣柜，黎漾则在一旁戒备。向逸峰侧耳倾听，果然听到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像是抓挠又像是蠕动的窸窣声。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借着卧室的光线往里看去——没有想象中的老鼠或小偷，在几件叠放整齐的旧衣服中间，卧着一只瘦弱的橘色流浪猫，而它的肚皮下，正蠕动着几只刚刚出生、眼睛还没睁开的小猫崽！母猫警惕地抬起头，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喵呜”声。
向逸峰（松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奶奶，冇得（没有）事，莫怕。是只猫妈妈在您衣柜里生崽了。”
老奶奶（愣了一下，拄着拐杖慢慢凑近）“猫……猫生崽？”
这时，黎漾也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她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仿佛有温柔的星光落入眼底。她习惯性地伸手进自己警服外套的口袋，竟然真的掏出了一小包独立包装的猫粮饼干。她轻轻撕开，蹲下身，将一小块饼干放在手心，慢慢递到母猫的鼻子前。
黎漾“饿哒吧？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莫怕咯，我们不会伤害你和小宝宝的。”
母猫嗅了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舔食起来。
向逸峰（看着黎漾这熟练的动作，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你口袋里何什（怎么）还带咯个（这个）？”
黎漾（头也没回，目光温柔地落在小猫崽身上）“所里吴师姐以前不也常备着？碰到流浪的小家伙就喂一下。咯只（这只）猫妈妈瘦成咯样（这样），肯定饿了好久。”（她轻轻摸了摸母猫的脑袋，母猫这次没有躲闪）“我们叫它‘西西’好啵？像吴师姐捡的那只一样，图个吉利。”
就在“西西”这个名字说出口的瞬间，站在一旁的老奶奶，那双原本因为惊恐和年迈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闪过一丝异常清明的光。她怔怔地看着黎漾喂猫的侧影，嘴唇微微翕动，喃喃自语
老奶奶（声音很轻，带着遥远的回忆）“囡囡……我家囡囡……以前也最喜欢猫了……她总讲，猫的眼睛里有星星……”
她的目光越过黎漾和猫，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只同样橘色的小猫，在院子里咯咯地笑。
黎漾（闻言，站起身，看向老奶奶，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奶奶，您囡囡……她现在不在身边啊？”
老奶奶眼里的那点清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重新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她低下头，用布满皱纹的手擦了擦眼角。
老奶奶“走啦……出去打工，好多年冇回来哒……屋里就剩我一个老家伙……”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小猫崽们细微的哼唧声和母猫舔舐孩子的声音。衣柜里这意外降临的新生命，与老人空寂的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向逸峰（打破沉默，语气温和而坚定）“奶奶，你看咯（这）样好啵？我们把‘西西’和它的崽暂时留在咯里（这里）。它估计是找不到安全的地方，才跑到您衣柜来生崽的。您屋里反正也宽敞，帮忙照看几天？我们定时送猫粮过来，等小猫大一点，再给它们找领养的人家。”
老奶奶抬起头，看看向逸峰，又看看黎漾，最后目光落回衣柜里那窝相互依偎的小生命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点了点头。
老奶奶“要得（行）……就留到咯里（在这里）吧……有个声音，屋里也显得热闹点……”
黎漾将剩下的小半包猫粮放在老人手里。
黎漾奶奶，咯个（这个）你先拿着。‘西西’刚生完，需要营养。我们有空就来看它。”
离开老人家中，下楼的时候，黎漾轻声说
黎漾“衣柜里藏的哪里是猫，明明是春天。”
向逸峰回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旧门，仿佛能看到，冰冷的衣柜里，那几只脆弱的新生命，正用微弱的体温，为一个孤独的灵魂，带去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暖意。这个春天，或许就藏在那小小的、毛茸茸的希望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