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人 魏无羡

诊所内部比外观显得更为开阔。沈凌霜跟随墨渊穿过接待区，步入一条幽静的内廊。她的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在这片过于寂静的空间中，尤为清晰。

“这是您的专属诊疗室。”墨渊停在一扇磨砂玻璃门前，伸手推开。

诊疗室内的布置充满专业感，同时还融入了超越时代的科技元素。舒适的诊疗椅、简洁的书桌、占满整面墙的书架仍是核心部分，但空气中浮动的微光与若隐若现的界面，彰显着这里的与众不同。

“我需要他的基础档案。”沈凌霜毫不客套，径直走向书桌后坐下，那架势就像要进行一场重要的会诊。

墨渊点头，手指在空中虚点了点。一道光幕在沈凌霜面前展开，信息流快速滚动，最后定格。

【病人：魏无羡】

【世界溯源：修真·《魔道祖师》】

【关键人生节点：云梦江氏家仆之子→云梦江氏大弟子→血洗莲花坞（幸存）→乱葬岗生存（三月）→鬼道开创者→射日之征……】

（后续信息因权限与病人隐私保护，暂未解锁）

沈凌霜的目光迅速掠过，在“血洗莲花坞”和“乱葬岗生存”处稍作停留。她指尖轻点光幕，调出“幸存者内疚”和“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C - PTSD）”的学术定义与典型症状，与之前的观察进行对比。

“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还伴有深度自我价值否定。”她低声自语，目光锐利，“他的‘笑’，是最高级的心理防御。”

“可以开始了，沈医生？”墨渊问。

沈凌霜深吸一口气，进入绝对专注的状态：“开始接引。”

诊疗室中央的光芒微微扭曲，一个身影由虚变实，逐渐显现。还是那身黑衣，那管鬼笛陈情，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魏无羡眨眨眼，好奇地打量四周，最后看向坐在书桌后的沈凌霜。他咧嘴一笑，像是来拜访有趣的朋友：“哟，这儿就是什么心理诊所？挺别致啊。不知这位……仙子？找魏某有何贵干？”

他姿态放松，言语轻佻，想把主动权攥在手里。

沈凌霜没起身，也没回应他的调侃。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直视魏无羡。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精心打造的所有伪装，直达他灵魂深处的废墟。

“魏公子，”她开口，声音清冷，没有丝毫暖意，“初步评估显示，你患有‘幸存者内疚’和‘重度创伤后应激障碍’。”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灿烂起来，甚至有些夸张：“哎呀呀，仙子，可不能乱说啊。我魏无羡吃得好睡得好，开心得很，哪有什么内疚、障碍的？”

“否认是常见的防御机制之一。”沈凌霜不为所动，语气平稳地说，“你的笑容、轻佻的话语以及刻意表现出的不在乎，都是这种防御机制的外在体现。它们如同厚厚的铠甲，保护着你内心不愿被触碰的创伤。”

她顿了下，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他的表象：

“但这铠甲穿久了，会与血肉相连。魏先生，你的笑容是你为自己设下的、最精密也最残酷的牢笼。”

“……”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如同风干的泥塑，逐渐剥落、破碎。他眼中的玩世不恭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破真相后的愕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沉默几秒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抵触和质疑：“你到底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不定这只是我的一场怪梦！”

“你可以不信。”沈凌霜没打算说服他，而是转向墨渊，“展示‘云梦记忆片段’，关键词：莲花坞，夏，练剑，无忧。”

墨渊微微点头，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

刹那间，诊疗室环境变了。墙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的演武场，莲叶清香与少年们汗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远处传来熟悉的吆喝声和兵器碰撞声。一个模糊的、穿着紫色劲装的少年身影（江澄）正与另一个更模糊的身影（过去的魏无羡）过招，旁边还有温柔浅笑的少女（江厌离）的虚影。

这景象极为真实，连阳光的暖意和风中的气息都丝毫不差。

魏无羡猛地后退一步，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伸手，想触碰那虚幻的阳光与身影，但指尖穿过的是虚无的光影。

这刻入骨髓的熟悉场景，这午夜梦回不敢细想的美好，如今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所有伪装在此刻崩塌，他像被抽干力气，肩膀微微塌下去，脸色也白了几分。

“……够了。”他声音沙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