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瞬间消失,诊疗室恢复了原状。
魏无羡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良久,他才抬起头,脸上不再有笑容,也不再刻意轻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
“你……想怎么治?”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妥协。
沈凌霜知道,初步的信任,以一种非自愿的方式,建立了。
“首先,我需要了解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她引导道,“描述一下你‘日常’的生活和感受。”
魏无羡沉默了一下,开始描述。他讲回到莲花坞后的生活,讲师姐的汤,讲江澄的臭脸,讲重建宗门的事务……但他的用词非常微妙,充满了“应该”、“必须”、“大家都希望”。
“师姐……她希望我开心点。”
“江澄那小子,现在当了宗主,我得帮衬着,不能让他太丢脸。”
“莲花坞需要重建,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凌霜静静地听着,捕捉着他语言中每一个逃避和掩饰的细节。等他告一段落,她冷静地给出了她的核心诊断:
“魏先生,根据你的描述,我修正我的判断。你不仅仅是在防御。你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情感表演’。”
魏无羡猛地抬头看她。
“你很清楚‘云梦魏无羡’应该是什么样子——阳光、洒脱、无忧无虑。所以你精准地扮演着这个角色,试图让周围所有人都相信,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沈凌霜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魏无羡的心防上,“但真实的你,那个经历了背叛、杀戮、绝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你,被你自己强行割裂、压抑,并抛弃在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那片意识深处的荒芜之地。
“——那座乱葬岗。”
“别说了!”魏无羡厉声打断她,情绪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失控迹象。当他听到“乱葬岗”三个字时,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而暴戾,一丝丝黑红色的怨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逸散出来,陈情笛身也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诊疗室内的光线开始剧烈地明灭闪烁,书架上的书籍微微震动,整个空间都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他内心巨大的痛苦和未被消化的怨念,正在以能量的形式影响着这个稳定的空间。
墨渊微微蹙眉,上前半步,周身泛起一层清光,稳住了震荡的空间。
沈凌霜却依旧端坐着,她看着濒临失控的魏无羡,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与疯狂,非但没有畏惧,那双过于冷静的杏眼里,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科学家发现了有趣现象般的探究光芒。
她转向墨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下达了指令:
“准备‘梦境重构疗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被怨气缭绕的魏无羡,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我需要进入他的核心噩梦,亲眼看一看,那座困住他的……深渊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