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无声地陷在地毯柔软的长毛里，屏幕的光亮因久久未被触碰而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仿佛也象征着他心中那刚刚燃起就骤然熄灭的火苗。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有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带来一丝遥远的、不真切的嗡鸣。
丁程鑫维持着向后倒下的姿势，手臂横亘在眼前，遮挡了所有的光线，也试图遮挡那无法抑制的、汹涌而出的湿热。他没有发出嚎啕的哭声，只是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胸腔里压抑着沉闷的、破碎的喘息。
希望被高高捧起，又狠狠摔碎的感觉，比持续不断的绝望更加残忍。
那短暂闪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像是一个恶意的玩笑，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精准地补了一刀。
不知过了多久，他横在眼前的手臂缓缓滑落，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影，没有焦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脸上泪痕未干，新的湿意又悄无声息地滑入鬓角。
房间里响起他低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呢喃，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这空荡的房间，又像是在问那个远在万里之外、不肯给他丝毫回应的人：
“真源……”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灼人的温度。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承载着千钧重的痛苦和卑微。
没有回应。
空气里只有他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他似乎并不期待答案，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用那破碎的气音重复着，像是在念诵某种绝望的咒语：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一点点……都不行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满是伤口的心头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丝。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的旅人，明知绿洲是海市蜃楼，却还是忍不住向着虚无的方向祈求。
他想起张真源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冰冷，疲惫，带着彻底的失望。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隐瞒和自以为是的解释。想起那个出现在张真源家里的、叫陈煜的男人。
是不是因为他伤他太深了？
深到无论他如何道歉、如何乞求，都无法弥补万分之一？
深到张真源宁愿彻底消失，宁愿切断所有联系，也不愿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沙发柔软的靠垫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也隔绝这噬骨的疼痛。但那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呢喃，依旧闷闷地传出来，在寂静的房间里低回盘旋，如同绝望的哀鸣。
“真源……”
“原谅我……”
“求你……”
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和房间里挥之不去的、浓重的悲伤，包裹着他，吞噬着他。
那部安静躺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始终是暗的。它没有等来期待的回应，只记录下了主人最卑微、最无助的乞求，以及这乞求之后，更加深不见底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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