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蜷缩在地毯上,丁程鑫那带着醉意和哭腔的语音消息,像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擦着他早已血肉模糊的神经。酒精在血管里灼烧,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摧毁了那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
“真源……你在哪……”
“我好难受……”
“别不要我……”
丁程鑫的声音,一声声,一句句,透过手机的扬声器,在这寂静的公寓里盘旋、放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仿佛能看到丁程鑫此刻的样子——一定是醉得厉害,蜷缩在某个角落,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无助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这个想象几乎让他崩溃。
他受不了了。
他真的受不了了。
去他妈的理智!
去他妈的后果!
去他妈的长痛不如短痛!
他只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正在遥远的另一端痛苦地呼唤他,而他,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该死的“为你好”,正在眼睁睁地看着,甚至可以说是加剧着这份痛苦。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混合着浓烈的酒精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疼与思念,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他猛地伸出手,几乎是抢夺一般抓起了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因为沾了他的泪水有些湿滑,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下,颤抖的手指近乎痉挛地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输入框弹了出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他必须说点什么!他不能再让阿程一个人对着虚空哭泣、乞求!
他甚至没有思考要说什么,所有的语言在极致的情绪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是凭着本能,用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用力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下了那个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称呼:
「阿程」
仅仅两个字。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也抽空了他所有的勇气。
那个绿色的、承载着千钧重量的气泡,终于跳出了对话框,孤零零地悬挂在了那一长串丁程鑫发来的、未被回复的灰色语音条下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真源死死地盯着屏幕,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阵眩晕,酒精的作用和极度的紧张让他浑身发冷,又止不住地细微颤抖。
他做了什么?
他居然真的发出去了!
下一秒,排山倒海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丁程鑫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更生气?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很反复?
他会不会……根本不回复?
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将手机屏幕扣在地毯上,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可能到来的、更残忍的回应。
他像鸵鸟一样,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而在地球的另一端,那个被酒精和绝望浸泡的北京公寓里,丁程鑫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