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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番外十:三春归处·各得其所

穿越红楼之清梦护绛珠

贾府这座擎天大厦的轰然倒塌,带来的不仅是主子的流离失所,更是所有依附于其上的生命的转折与阵痛。曾经在“金陵十二钗”中占据三席的迎春、探春、惜春,她们的命运在家族倾覆的洪流中被冲散,如同飘零的落花。然而,因着黛玉那一丝不忍的慈悲,和胤煜这位幕后掌控者精准而富有远见的运作,这三朵风格迥异的娇花,终究未被碾落成泥,反而各自驶向了与原轨迹截然不同,却又深深契合她们各自本性、甚至比原著结局更为圆融的彼岸。

一、 迎春:沉默的棋局,安稳的归宿

贾府被抄,那曾经连底下丫头婆子都敢暗中怠慢的“二木头”迎春,更是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她被暂时安置在与邢夫人、贾琮一同赁居的、位于南城偏僻处的一座狭小院落里。院墙低矮,屋舍潮湿,与昔日轩敞华丽的紫菱洲判若云泥。邢夫人经历了这场巨变,往日那点虚假的体面也维持不住了,只剩下日复一日的抱怨、哭泣和对往昔富贵不着边际的怀念。贾琮年纪尚小,面对家破人亡的惨状,除了茫然,便是恐惧。

迎春身处其中,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是滞重而压抑的。她本就生性懦弱,不善言辞,更缺乏争抢的勇气和心机。在如此绝境中,她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像一叶浮萍,被动地承受着命运的浪涛,逆来顺受地等待着那未知的、在她想来多半是凄凉的安排——或许是被邢夫人为了几两银子随意配给某个市井粗鄙之人,或许是为了省些嚼用被送入哪个清苦的庵堂,伴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每当夜深人静,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或是邢夫人压抑的啜泣,她只能紧紧裹着单薄的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那是一种对未来全然绝望的冰冷。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认命,心如死灰之际,一缕微光,竟穿透了这浓重的黑暗,悄然而至。黛玉在胤煜面前为几位姐妹求情时,心思细腻,特意提到了“迎春姐姐性子软,但心地不坏,在这府里,也未曾害过谁,只是……太过可怜。”胤煜虽对迎春无甚印象,但查证之下,确认此女确实温顺近乎怯懦,与贾赦、邢夫人的那些恶行毫无瓜葛,是彻头彻尾的无辜被累。对于这样的人,他并不吝于给予一条生路,前提是,这条生路需得“安稳”、“省心”,且不会带来任何后续的麻烦。

胤煜行事,向来不只有雷霆万钧的凌厉手段,亦有润物细无声的细致安排。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通过内务府一位早已退休、与贾政略有交情、且为人还算正直的老司官,从中牵线搭桥。这位老司官有一位远房族侄,名叫方樾,年近三十,是个在科举路上蹉跎了岁月、屡试不第的举人。如今在国子监做个小小的典籍官,从八品,品级低微,俸禄亦十分薄。方樾出身江南寒门,父母早逝,家中并无恒产,全凭这点微薄官俸和偶尔替人抄书写信糊口。他为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老实本分,勤恳好学,性子有些木讷,只因不善钻营,又无家世倚仗,故而一直在国子监这清水衙门里沉沦下僚,默默无闻。他这样的人,在京城这冠盖云集之地,想要娶到高门小姐是绝无可能,但配如今身份一落千丈、且性情柔顺的罪臣之女迎春,在胤煜看来,却是“恰到好处”的安排——门户相当,男方品性无虞,生活清贫却稳定,足以保迎春衣食无忧,又绝无可能借此生出什么事端。

当那老司官揣摩着“上头”的意思,委婉地向如今已是惊弓之鸟的邢夫人和贾政提起这门亲事时,邢夫人初时还有些不情愿,嫌方家门第太低,几乎是白丁,觉得辱没了自家(尽管自家已无“门第”可言)。但贾政此刻早已被接连的打击磨平了所有棱角,深知家族败落至此,能有身家清白、有官身之人愿意求娶迎春,已是天大的恩典和幸运,何况这安排背后隐隐透着那位他如今想都不敢想的十四阿哥的影子。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赎罪和急于摆脱包袱的心态,当即应允下来。

而迎春本人,从前来传达消息的婆子口中,隐约得知对方是个读书人,品性尚可,虽清贫,却也无甚复杂的家累,更非那等市井无赖。比起她内心最恐惧的被随意发卖、或是送入空门面对未知的严苛,这已是天上地下的归宿。她默默垂泪,这一次,泪水里不仅仅是悲伤,更多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对未知未来的微弱期盼。在无人真正在意她意愿的境地里,她对着邢夫人和贾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命运的转圜。

婚事办得极其简朴,甚至可称寒素。没有三媒六聘的繁琐礼仪,没有喧闹的宾客,没有丰厚的嫁妆,只有一顶再普通不过的青布小轿,在一个天色灰蒙蒙的清晨,将迎春从那个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小院,悄无声息地抬到了方樾租赁的、位于国子监附近的一处小小院落。黛玉心细,暗中派人送去了一份不算显眼却极其实用的添妆——几匹扎实的棉布,一套银质头面(样式简单),以及一些散碎银子,足够他们应付最初几个月的生活。

婚后的生活,清贫,琐碎,却也是迎春自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安宁与……自在。方樾果然是个老实人,甚至老实得有些过分,近乎木讷。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懂什么风花雪月,每日里除了按时去国子监点卯,处理那些枯燥的典籍文书,便是回到家中,埋首于他那堆满了书卷的小小书房,期待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来的下一次春闱。他对迎春,说不上多么热情体贴,却也相敬如宾,家中一应事务,从采买到炊煮,尽数交由她打理,从不过问,也从不指责。

这对于迎春而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解放。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在荣国府里无人问津、连累金凤首饰被下人偷了都不敢声张、只能暗自垂泪的“二木头”。在这个只有两三间矮小屋子、院落狭窄的家里,她是名正言顺、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她开始学着操持从未真正接触过的家务,笨拙地计算着有限的银钱如何度日才能略有结余,学着在集市上与商贩轻声细语地讨价还价。虽然过程磕磕绊绊,有时会算错账,有时会买贵了东西,但无人会因此给她脸色看,无人会暗中嘲笑她的无能。方樾对此全然不管,他甚至会将俸禄直接交到她手中,由她支配。

闲暇时,她会拿起那副许久未碰的旧棋盘,独自在窗下,对着残谱,静静地摆弄。方樾偶尔从书卷中抬头,看到这一幕,会驻足看上一眼,他不懂棋艺,自然不会夸赞,也不会点评,但那目光是平静的,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迎春说不清,但她能感觉到,这种沉默的注视,远比过去在贾府时那些或怜悯、或轻视、或无视的目光,更让她感到安心。她就像一枚在惊涛骇浪中被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弄到安全角落的棋子,虽然失去了华美的棋盘和万众瞩目的位置,却也因此彻底避开了被吞噬、被牺牲、被当作筹码交易的命运。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安静的角落里,她得以按照自己与世无争、缓慢而迟钝的节奏,慢慢地、稳稳地生活下去。

后来,方樾终其一生也未能高中进士,始终在国子监做着那个默默无闻的典籍官,但他兢兢业业,安分守己,晚年也得了个从七品致仕的虚衔荣休,虽无实权,却也保了一生安稳。他们育有一子一女,子女资质皆属寻常,并非惊才绝艳之辈,却也秉性纯良,平安长大,读书识字,最终儿子承了父业,在国子监谋了个小小的差事,女儿则嫁与了一户同样清白的读书人家。迎春在平淡如水的岁月里,享受着为人妻、为人母、乃至后来为人祖母的天伦之乐。这于她而言,已是命运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慈悲和圆满。她那颗始终惴惴不安、敏感怯懦的心,终于在岁月的沉淀和这安稳的日常里,找到了最终的栖息之地。

二、 探春:远帆破浪,志在四方

与迎春的被动等待和逆来顺受截然不同,贾府抄家之初,探春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与一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巨大不甘。她亲眼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将府邸翻得底朝天,看着往日里道貌岸然的长辈们或瘫软在地、或哭天抢地,看着那积累了百年的繁华与体面,在短短数日间化为乌有,灰飞烟灭。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身姿依旧挺拔,指甲却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血痕。那股“但凡是个男儿,早走出去立一番事业”的雄心与愤懑,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将她吞噬。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随着家族的覆灭而一同沉寂,不甘心自己的才华抱负还未曾施展便胎死腹中,更不甘心像迎春那样,被命运随意安置在一个角落,了此余生!

在最初那段混乱、惶惑、充满了绝望气息的日子里,探春是少数几个始终保持着清醒头脑和冷静判断的人。她强忍着悲痛和屈辱,协助同样艰难支撑的李纨安抚被吓坏了的惜春和贾兰,竭力约束着生母赵姨娘和弟弟贾环,不让他们在此时再惹出什么祸端,甚至在官差蛮横地抄检她的秋爽斋时,她还能挺直脊梁,维持着最后一丝不容侵犯的尊严与体面。她那明亮而锐利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的这些表现,都被胤煜派去暗中关注贾府核心女眷动向的心腹,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并详实地回报了上去。

胤煜对探春的评价颇高,甚至带着一丝欣赏:“此女有决断,有魄力,心思缜密,可惜生错了人家,困于闺阁。”当黛玉为姐妹们求情,特意提到“探春妹妹敏慧刚强,心有丘壑,若因家族之祸而埋没,实在可惜”时,胤煜心中便已有了一个大胆而周详的计较。他不需要一个只知安稳度日、相夫教子的普通闺秀,他需要的是真正能做事、能体现他“恩出于上”且能产生实际价值的人。一个罪臣之女,若安排得太好,过于显眼,容易引人非议,授人以柄;若安排得太差,随意打发了,又显得他这位即将掌权的皇子刻薄寡恩,不能容人。探春身上所展现出的才干和心气,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不久,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恩旨,经由内务府,传达至了暂居陋室、如同惊弓之鸟的贾政处。旨意言道:皇恩浩荡,念及已故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今上嘉许之林氏(黛玉)之情,特准其表妹贾探春,以“宫中赞善”之名义,随新任安南都护沈牧云之家眷,一同前往岭南赴任,协助都护夫人处理文书往来、教化当地士司女眷事宜,以彰显天朝德化。请注意,这并非正式册封的女官,无品级,更像是一种临时性的差事或荣誉头衔。然而,这却是一个极其体面、也极具挑战性的机会。安南(泛指岭南乃至更南区域)地处偏远,气候湿热,瘴疠横行,民俗迥异,环境之艰苦,对于久居京城的闺秀而言,几同流放。但胤煜和探春都明白,正是这种远离政治中心、百废待兴的边陲之地,才更需要能干的人手,也更容易绕过出身门第的桎梏,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

消息传来,赵姨娘第一个哭天抢地,扯着探春的衣袖不肯放手,只觉得女儿这是被发配到了蛮荒不毛之地,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哭诉着命运的不公。贾环则是一脸懵懂,只知道姐姐要出远门,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贾政心情更是复杂难言,既觉得脸上无光——女儿竟要以此种方式“依附”于外姓官员家眷谋求出路,又深知这已是目前处境下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恩典,且这背后必然有那位十四阿哥(胤煜)的影子在运作,他不敢深想,更不敢拒绝。

唯有探春,在初闻旨意时的震惊过后,那双漂亮的风眼里,非但没有泪水和恐惧,反而迸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岭南!安南!那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与挑战,却也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与自由的天地!这远比将她圈禁在京城,随便指婚给某个碌碌无为的小吏,或是困在某个深宅大院里了此残生,更符合她的心气与抱负!这分明是一条为她量身打造的、可以挣脱命运牢笼、凭风借力、直上青云的捷径!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地接下了这份“差事”。临行前,黛玉派人送来了充足的盘缠和一些应对南方湿热气候的药材、衣物,附有一封极其简短的信笺,上面只有力透纸背的两个字:“珍重”。探春握着那封信,看着那熟悉的、如今却已遥不可及的笔迹,心中百感交集,对黛玉,对那位未曾明言却为她开辟了这条道路的十四阿哥,生出一种混合着感激、决绝和一定要做出一番模样的强烈信念。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抓住,也必须成功。

南下的旅程,远比想象中更为艰辛漫长。车马劳顿,舟船颠簸,越往南行,气候越是潮湿闷热,蚊虫肆虐,与她习惯了干燥凉爽的北方气候截然不同。语言不通,风俗奇异,所见所闻,无不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然而,这些困难非但没有磨灭探春的意志,反而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坚韧与才干。都护沈牧云出身将门,本身是个实干派,其夫人虽也出身书香门第,性情温婉,但对于处理都护府繁杂的内外事务、以及与当地错综复杂的士司家族女眷打交道,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探春的到来,如同久旱逢甘霖。

她很快便展现出了卓越的管理能力和交际手腕。不仅将都护府的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仆役规整,更能协助都护夫人撰写往来文书,条理分明,文采斐然。在与当地士司女眷的交往中,她不卑不亢,既保持了天朝上国应有的气度,又能尊重当地风俗,以其不俗的谈吐、敏锐的洞察力和公正磊落的态度,渐渐赢得了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甚至略带敌意的女眷们的尊重与好感。她不再仅仅是“贾府的三姑娘”,而是凭借自身能力赢得认可的“贾赞善”。

她甚至不满足于此,敏锐地发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她观察到,朝廷对边疆的治理,除了军事威慑和官员派驻,文化教化与情感维系至关重要,而女子在其中能发挥独特的作用。她大胆地向沈牧云提出建议:可否借鉴京城女子学堂的模式,在都护府所在地,尝试开设一个小小的女塾,不拘一格,招收当地愿意前来学习的士司或平民女子,教她们学习简单的汉文、算术和中原的女红技艺?这不仅能促进汉夷文化融合,消弭隔阂,更能从根基上潜移默化地增强他们对朝廷的认同感。

沈牧云正为如何有效治理这地处偏远、民族混杂的区域而头疼,既要推行王化,又不能过于激进引发反弹。闻听探春此议,他仔细斟酌后,不禁拍案叫绝,此计可谓润物无声。他立即从有限的经费中拨出款项,全力支持探春筹办此事。

探春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件充满开创性的事业中。她亲自选定塾址,招募(几乎是劝说来的)第一批女学生,拟定简单的课程。她不再是那个在贾府虽有才干却因庶出身份而处处受限、动辄得咎的三姑娘,而是在这片广阔的天空下,尽情挥洒着智慧与热情。她在写给黛玉的信中,不再局限于闺阁愁绪或家族琐事,而是兴致勃勃地描述岭南的奇异风光、办学过程中遇到的趣事和困难,字里行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强大的行动力。虽然辛苦,环境艰苦,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未如此充实、如此开阔、如此有意义。

数年后,沈牧云因在安南任上政绩卓著,治理有方,边境安宁,文化渐通,被康熙下旨褒奖,升迁回京,任职兵部。探春作为其家眷的重要助手(甚至可称幕僚),也一同风光返京。此时的她,气质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昔日在贾府时那份因压抑而略显尖锐的锋芒,被一种沉稳干练、从容大气的风范所取代。眉宇间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亲手创造过价值的自信与坦然。胤煜和黛玉听闻她在岭南的作为,尤其是创办女塾一事,都颇为赞赏,认为她确是可造之材,其才堪用。

回京后,她并未再回到贾家那个早已破败、只剩一堆烂摊子的圈子里,而是在黛玉的暗中支持和胤煜的默许下,于京城置办了一处小巧雅致的宅院,独立门户。不久,因她在岭南教化方面的经验与成绩,应内务府特别邀请,协助管理京城新设的、旨在教导中低级官员及勋贵人家女子礼仪规范、文书管理的“闺学”。她虽无正式官职,地位却颇为超然,成了京城女眷圈中一个特殊而受人尊敬的存在。她终身未嫁,将全部精力与智慧都投注于自己热爱的事业中,真正实现了“才自精明志自高”,于时代的风云变幻中,亲手为自己挣得了一片海阔天空,活成了连许多男子都望尘莫及的精彩模样。

三、 惜春:勘破三春,笔底清凉

相较于迎春那深入骨髓的惶恐,探春那不甘沉沦的奋起,惜春在贾府败落时,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冷漠的、异乎常人的平静。她本就性子孤介怪癖,厌烦俗务,早已看透了宁国府那表面光鲜、内里肮脏混乱的本质,与贾珍、贾蓉之流更是形同陌路,内心深处早已存了斩断尘缘、出家避世的念头。家族的倾覆,于她而言,非但不是灭顶之灾,反而像是一种印证,印证了她早已预见的“善恶终有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甚至……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解脱。

抄家之时,府内哭喊震天,人心惶惶,她却异常冷静地收拾了自己仅有的几样东西:几件颜色素净到极点的旧衣,几本翻得起了毛边的佛经,以及她视若性命、从不离身的画笔、颜料和几卷空白的画纸。当邢夫人、王夫人等哭得几乎晕厥,当下人们如没头苍蝇般乱窜时,她只是静静坐在自己藕香榭那间临水小屋的角落,眼眸低垂,仿佛周遭的混乱、喧嚣、乃至绝望,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丝毫不能侵入她的内心世界。后来被仓促安置到那座破败拥挤的小院,她更是终日不离分配给她的那间最为阴暗狭窄的小屋,不是低声诵经,便是伏在唯一的小窗前,对着院中一角枯败的景致,默默地画画,对外界的纷扰、赵姨娘的哭骂、邢夫人的抱怨,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黛玉深知惜春的性子,知道她心性已定,近乎执拗,强求她去过寻常女子的生活,嫁人生子,周旋于俗世,无异于一种最残忍的折磨。她在向胤煜求助时,言语间充满了理解与怜惜:“惜春妹妹年纪虽小,性子却最为孤洁,早已存了出世之念,只怕……强留她在俗世,反是害了她。若能遂了她的心愿,得一清净之地,容她修行作画,便是对她最好的安置了。”

胤煜对惜春的印象,仅限于知道她是贾珍的妹妹,性情冷淡,擅画,除此之外,并无太多关注。他对此事的处理,也带了几分随缘和成全的意味。他并未强行安排惜春的婚事或任何世俗意义上的“前途”,而是通过内务府的人脉,将她引荐给了京郊西山脚下、一所名声不显、却历史悠远、环境极其清幽、规矩也最为严谨的庵堂——水月庵。这并非强制她出家,而是为她提供一个可以带发修行、清净居住、又能继续钻研画艺的绝佳环境。更重要的是,庵中那位年逾古稀的主持师太,年轻时竟是一位颇有学识、精通佛法义理,且于书画一道造诣极深、曾是宫中画师出身的女冠,后因看破红尘才出家。有这样的人在,惜春既能得到佛法上的指引,又能在画艺上找到真正的知音。

当这个完全契合她内心渴望的选择,通过一位面目慈和的老尼,委婉地摆在她面前时,惜春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和冷寂的眸子里,竟罕见地闪过了一丝亮光。她没有询问细节,没有讨价还价,甚至没有多看邢夫人和贾政一眼,只是对着那老尼,平静而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我去。”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亲友的送别,甚至没有一丝留恋的回顾。在一个秋意深浓、薄雾弥漫、落叶飘零的清晨,惜春背着自己那个简单的行囊(里面除了必需品,便是佛经和画具),坐着一辆雇来的、再普通不过的青布小车,车轮碾过满是落叶的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就这样离开了那座承载了她太多冷漠记忆、也见证了一个煊赫家族最终崩塌的城市,驶向了西山脚下,那片被苍松翠柏环绕的寂静之地——水月庵。

庵堂果然如介绍的那般,仿佛独立于红尘之外。古木参天,掩映着青灰色的殿宇;一条清澈的山溪绕庵而过,潺潺水声与偶尔传来的钟磬之音相和;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惜春在这里,几乎是立刻便找到了内心渴望已久的、彻底的安宁。她没有要求正式剃度,依旧保留着一头青丝,穿着自己带来的素色衣裙,但在庵中,她自觉地遵守着所有的清规戒律,每日随着晨钟暮鼓起身、诵经、打坐、用斋,其余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作画。

那位老尼,法号“慧安”,果然是个大雅之人。她初见惜春带来的几幅旧作,那孤峭的寒梅、清冷的月色、超然物外的罗汉意象,笔触间自带一股勘破红尘的禅意与透骨的清凉,便知遇到了同道。她不仅没有以佛法排斥画艺,反而常常与惜春在禅房内对坐,一边品着清茶,一边探讨画理与佛法的相通之处,论及“空”与“色”、“形”与“神”的辩证。慧安师太还将庵中珍藏的一些前朝佛画精品、以及她自己年轻时游历各方临摹的名家墨宝,毫不吝啬地拿出来与惜春共赏、品评。

在这里,没有了家族的束缚,没有了俗世的纷扰,只剩下心灵的对话与艺术的纯粹追求,惜春的绘画技艺和境界,都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飞速提升的层次。她不再画那些富丽堂皇的楼阁、仕女游春的盛景,笔下多是萧疏简远的寒林雪景、静默无语的深山古寺、或是几笔枯墨勾勒出的残荷、败叶、孤雁。她的画,颜色越发清淡,甚至大量运用水墨,构图越发空灵疏朗,留白处意蕴无穷,透着一种“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彻悟与悲悯。她不为取悦任何人而画,不为换取任何名利而画,只为了抒发胸中那点对世事无常、万法皆空、因果不虚的深刻感悟。她的画,就是她的禅,她的心经。

偶尔,会有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或是真心向佛的居士香客,辗转听闻“水月庵有位带发修行的女居士,画作极具禅机”,想要求取一幅。惜春若当时心境契合,笔下正好有满意的作品,便会随意取一幅相赠,从不索要钱财,也从不问对方身份;若她正处于创作的关键,或是心绪不宁,不愿被打扰,那么任对方出价千金,或是搬出多大的名头,她也只是隔着门扉,冷淡地回一句“没有”,便再无下文。她的名声,反而在这种全然不经意的、近乎冷漠的淡漠中,在真正懂得欣赏的、那个狭小而高雅的圈子里渐渐传开,人称“水月居士”或“冷香禅君”,她的画作被视为有“避俗超凡”、“直指本心”之致,一画难求。

她彻底远离了贾府的是非恩怨,也远离了世俗的一切喧嚣与诱惑。青灯古佛,笔墨丹青,便是她的全部世界。她曾写下的那首预示命运的判词——“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在这一世,以这样一种主动选择、心境契合的方式,得到了最终的圆满。她不是被迫出家,不是心灰意冷下的无奈逃避,而是清醒地、主动地寻得了这片真正属于她心灵的净土。春荣秋谢,花开花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与她再无干系。她只在笔底的万千气象与那片永恒的清凉静谧中,寻得了真正的自在、安宁与灵魂的归宿。这,或许才是对于惜春这样秉性的女子,最极致、也最幸福的结局。

作者红楼里有想要看的番外吗,暂时不知道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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