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许愿撑着那把小熊图案的伞，走回学校宿舍。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她肩头留下一片深色水痕。第二天清晨，她照常起床洗漱，换了件干净衬衫就出门上课。
上午课程结束，她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坐在角落快速吃完。
手机震动，是厉星辰发来的消息：【许愿姐，你今天下午能来吗？我想背新诗给你听。】
她回了个“好”字，嘴角动了一下。
下午三点，她准时按响厉家门铃。张阿姨开门时笑着点头：“来了？星辰在书房等你呢。”
厉星辰已经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语文课本。看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喊她名字。他今天穿了件蓝色卫衣，眼睛亮亮的。
“昨天老师夸我进步大。”
他说完，翻开作业本递给她看。
许愿接过本子，发现错题都已改正，字迹比之前工整许多。她轻轻点头，“不错，继续努力。”
两人开始上课。先是复习上周古诗，接着讲新课《静夜思》。厉星辰听得认真，还主动问了几个问题。
讲到一半，厨房方向传来脚步声。一个女佣端着水果盘走进客厅，路过书房门口时停下。
“哎呀，这不是许老师吗？”
她笑着说，“刚才我在外面听见有人说你坏话，真替你不值。”
许愿抬头，“什么话？”
“还能有什么。”
女佣压低声音，“都说你靠教孩子往上爬，说不定哪天就想当厉家少奶奶了。”
厉星辰猛地站起身，“谁说的！许愿姐才不是那种人！”
“别生气嘛。”
女佣摆手，“我也是为你好。你叔叔那么忙，万一听了别人的话，不让你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
厉星辰声音发抖，“叔叔答应过让我一直跟着许愿姐学习的！”
“谁知道呢。”
女佣叹口气，“大人世界复杂得很，哪有小孩想的那么简单。”
她说完转身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厉星辰握着铅笔的手指发白。他忽然把本子一推，大声说：“我不学了！”
“星辰。”许愿叫他。
“我不想换老师！”他眼眶红了，“你们都要赶走她是不是？是不是！”
他站起来冲出书房，跑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
许愿追过去敲门，“星辰，开门，我们好好说话。”
里面没有回应。
她站在门外，心里发紧。正要再开口，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怎么回事？”
厉烬琛站在楼梯口，刚脱下西装外套，领带有些松。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许愿。
“他突然情绪激动。”
许愿低声说，“刚才有个佣人路过说了几句话……”
厉烬琛脸色没变，但眼神冷了几分。他走过来，抬手敲了三下门，声音放轻：“星辰，是我。”
过了几秒，门开了条缝。
厉烬琛弯腰进去。许愿站在原地，听见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
十分钟后，厉烬琛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他递给许愿。
是厉星辰写的日记片段。上面写着：【今天有人要说许愿姐坏话。我不要新老师。如果她不来，我也不上学了。】
许愿鼻子一酸。
厉烬琛看着她，“你知道那个佣人是谁派来的？”
她摇头。
“苏曼妮。”
他语气平静，“她昨天给这个佣人转了五千块。”
许愿愣住。
“她以为这种手段能逼退你？”厉烬琛冷笑一声，“太幼稚。”
他说完走向客厅。几分钟后，那个送水果的佣人被张阿姨叫来。她站在客厅中央，低头搓着手。
厉烬琛坐在沙发上，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她。
佣人额头冒出汗，终于撑不住，“扑通”跪下。
“少爷，我错了！是苏小姐找我说，只要让小孩闹一次，就给我钱……我真的只拿了一次……”
厉烬琛抬手打断她的话。“张阿姨，结本月工资，让她现在离开。”
“是。”张阿姨应声。
佣人哭着被带走。
厉烬琛起身，走向书房。许愿跟进去时，看见他正在帮厉星辰整理书包。
“明天还要上学。不准再说不去的话。”
厉星辰点头，小声说：“叔叔，许愿姐可以继续教我吗？”
“她是你老师。”厉烬琛摸了摸他的头，“没人能换掉她。”
厉星辰笑了。
许愿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厉烬琛平时看起来冷漠，可在孩子面前，动作却很轻。
晚上七点，课程结束。许愿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厉烬琛送她到门口，“司机已经在等。”
她想拒绝，但他已经按下电梯按钮。
“最近别一个人走夜路。”他说完，转身回屋。
她坐上车，靠在座椅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回到宿舍，林薇正在刷手机。见她回来，立刻抬头。
“你还好吧？星辰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许愿脱下外套。
“他刚才给我发消息了。”
林薇举着手机，“说是赵雅琪的朋友在家长群里造谣，说你教学不合格，可能会被辞退。”
许愿皱眉，“家长群？厉家也有这种群？”
“有啊，都是些富太太凑热闹。”
林薇撇嘴，“不过现在没人敢说话了。因为有人发现，厉烬琛居然也在群里，而且刚刚清空了所有关于你的发言。”
“他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不知道。”
林薇笑出声，“但我知道你现在是霖大最火的女人。连金融系男生都在打听你怎么进的厉家。”
许愿没说话，拉开书包拉链想找笔记本。
她的手停住了。
书包夹层里，原本放着一枚银质小雏菊吊坠。那是母亲年轻时戴过的，去年生日时亲手交给她。
现在不见了。
她翻遍整个书包，又掏出所有课本和练习册。没有。
“怎么了？”
“一个吊坠。”
她声音有点抖，“很小，银色的，花瓣是锯齿边。”
“你最后一次见是什么时候？”
她回想。
昨天去厉家，临走时厉星辰送伞……她接过伞，放进书包……那时还在。
后来坐车回来，路上没打开过书包。
只有在厉家时，她把书包放在书房椅子上，中间去过一次洗手间。
“可能落在厉家了。”
林薇立刻抓起手机，“要不要我现在打给张阿姨问问？”
许愿摇头，“太晚了，明天再说。”
她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空荡荡的书包夹层。
那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信物。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从不买首饰。这枚吊坠还是外婆传下来的。她记得妈妈说过：“女孩子要有自己的东西，哪怕很小，也要守住。”
她一直记得。
现在它丢了。
她不该把重要东西乱放。
手机亮了一下。
是厉星辰发来的消息：【许愿姐，我今天很开心。叔叔说你可以一直教我。】
她看着屏幕，眼眶发热。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起床，打算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张阿姨。
还没拨号，手机先响了。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她犹豫一秒，接通。
“许愿同学？”女人的声音温柔带笑，“我是苏曼妮。”
她手指一紧。
“别紧张。”苏曼妮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有些人，注定不属于某些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