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的雨连下了三天，淅淅沥沥的雨丝裹着寒气，渗进骨头里。李建军站在窗前，手里攥着爷爷留下的旧地图，指尖在“迷魂潭”旁那个被红笔圈住的“阴河”二字上反复摩挲——老周说，水猴子的巢穴在阴河里，找到入口就能用艾草灰和糯米堵死，可地图上只标了“阴河”，没画入口在哪。
“李老师，陈阿婆说她想起点事。”王小雅端着杯热水走进来，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只是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青黑——自从被水猴子附过身，她总能在夜里听见潭水的声音。
李建军跟着王小雅走到客厅，陈阿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撮银白色毛发，指尖微微发抖：“我想起1983年暴雨前，村长带我们去潭边祭拜，说‘阴河的入口在潭底最深处，只有水猴子能打开’。还有……还有你爷爷当年说过，阴河入口旁边有块‘血纹石’，石头上的纹路像血，能映出人的魂。”
“血纹石？”李建军心里一动，赶紧翻出相机，调出上次在潭边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潭底浑浊，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张照片的角落，隐约能看到块深色的石头，表面似乎真有红色的纹路。
“得再去趟双溪村。”李建军把照片递给陈阿婆，“阿婆，您知道怎么找血纹石吗？”
陈阿婆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犹豫：“我可以去，但你们得小心，水猴子要是醒了，阴河会翻涌，潭水会变成血红色，那时候……就晚了。”
当天下午，三人就开车往双溪村走。雨还没停，路上的雾比上次更浓，导航又一次黑屏，这次却没再显示“到了”，只有屏幕里反复闪过一行红色的字：“别来，会被吞”。王小雅吓得赶紧关掉导航，李建军却握着方向盘，眼神坚定——这一次，他不是来调查，是来终结诅咒。
到了村口老槐树下，三人下车时，都愣了——原本半人高的鬼针草，现在全蔫了，叶子发黄，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阳气；潭边的杂草也倒了一片，地面上留着一道道湿滑的痕迹，像是有东西从潭里爬出来过。
“水猴子快醒了。”陈阿婆攥紧了手里的艾草，声音发颤，“你们看潭水。”
李建军抬头看向迷魂潭，原本灰绿色的潭水，此刻泛着淡淡的血红色，水面上飘着一层细小的泡沫，闻着有股铁锈味。他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盘面烫得能烫手，边缘的红光比之前更亮，像是在警告。
“血纹石应该在那边。”陈阿婆指着潭的东北方向，“1983年我见过，就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下面。”
李建军脱掉外套，把艾草灰和糯米装进防水袋，系在腰间，又在身上涂满艾草汁——爷爷说过，艾草汁能暂时挡住阴河的寒气。王小雅想跟着下去，却被李建军拦住：“你和阿婆在岸上等着，要是我半小时没上来，就把剩下的艾草灰和糯米全倒进潭里。”
他深吸一口气，跳进潭里。水比上次更冷，像冰碴子扎在皮肤上，血红色的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着感觉往东北方向游。游了大概十几米，脚突然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那块突出的岩石。
他伸手摸向岩石下面，指尖碰到了块冰凉的石头，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正是陈阿婆说的血纹石！石面上的纹路泛着红光，映出他的脸，可脸的旁边，还多了一张脸——灰白色的眼睛，尖牙外露，是水猴子的脸！
李建军心里一紧，刚要掏出艾草灰，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潭底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阴河的入口被打开了。他借着血纹石的红光往下看，只见石下面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泛着绿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里面游动，是水猴子的“小崽子”——原来水猴子不仅要自己续命，还要繁衍！
“你果然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水猴子的本体慢慢浮上来，它比上次更大，皮肤更黑，爪子上还沾着血丝，“走阴人的后代，正好给我的崽子们当‘开胃菜’。”
李建军没说话，掏出艾草灰往水猴子脸上撒去。艾草灰碰到它的皮肤，发出“滋啦”的响声，水猴子疼得嘶叫一声，朝他扑过来。李建军趁机钻进洞口，把腰间的糯米袋打开，糯米撒在洞口周围，瞬间泛出白光，挡住了水猴子的路——糯米能驱阴，正好能困住洞口的小崽子。
洞口里的阴河又黑又冷，水流湍急，李建军抓着岩壁往前爬，很快就看到了水猴子的巢穴——一堆白骨上面，铺着厚厚的银白色毛发，毛发下面，有十几个小小的蛋，正泛着绿光，快要孵化了。
“想毁我的巢穴？没那么容易！”水猴子冲破糯米的阻拦，追进洞里，爪子抓住李建军的胳膊，留下几道血痕。李建军忍着疼，掏出最后一袋艾草灰，往巢穴里扔去。艾草灰碰到蛋，蛋瞬间裂开，流出黑色的液体，发出刺鼻的臭味。
水猴子见巢穴被毁，彻底疯了，它张开嘴，朝李建军的脖子咬过来。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王小雅的声音：“李老师，接着！”
李建军抬头，看见王小雅扔下来一把桃木剑——是他爷爷当年用的，一直放在家里的木箱里。他伸手接住桃木剑，朝着水猴子的心脏刺过去。桃木剑带着“走阴人”的阳气，瞬间刺穿了水猴子的皮肤，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一团黑影，被阴河的水流冲走了。
李建军爬回洞口，王小雅和陈阿婆赶紧拉他上岸。他看着洞口，把剩下的艾草灰和糯米全倒进去，洞口的绿光慢慢消失，血红色的潭水也恢复了灰绿色。
“结束了吗？”王小雅小声问。
李建军看着潭底，摇了摇头——他知道，水猴子虽然死了，但阴河还在，说不定还会有新的精怪出现。但他不害怕，因为他有爷爷的遗物，有王小雅和陈阿婆的帮忙，还有林晓梅的魂在暗中守护。
三人往村口走时，李建军回头看了眼迷魂潭，潭面上泛着淡淡的蓝光，是林晓梅的魂在挥手。他也朝潭里挥了挥手，心里默念：“林老师，谢谢你，双溪村的诅咒，终于结束了。”
老槐树上的断绳还在风里晃，只是这次，绳子上沾了点艾草的清香，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被诅咒了二十年的村子，终于迎来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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