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双溪村地界时,王小雅靠在副驾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是还在做噩梦。李建军握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瞟向放在中控台上的铜罗盘——指针始终朝着双溪村的方向,微微颤动,盘面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热意,像揣了块温玉,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他想起村长消散前说的话:“水猴子没兑现承诺,下次醒时会更凶。”也想起林晓梅日记最后那句“洞口还会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1983年到2003年,正好二十年,爷爷日记里写“水猴子每二十年醒一次”,算下来,下次醒来就是2023年,还有整整十年——这十年,他必须做好准备。
回到湘潭市区,天已经黑了。李建军把王小雅送回出租屋,看着她安全上楼,才开车去报社。办公室里还亮着灯,主编趴在桌上改稿,见他进来,抬头皱了皱眉:“双溪村的稿子呢?我等了两天了。”
李建军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掏出林晓梅的日记和学生名册,推到主编面前:“稿子写不了,这里面的事,说出来没人会信。”他把这两天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没提水猴子和魂魄,只说“村民是为了保后代自愿离开,留下的线索指向一场未完成的守护”。
主编翻了翻日记,又看了看名册上的红“√”,叹了口气:“罢了,这种事本就不该登报。”他把东西推回去,“不过你得把那枚罗盘留下,民俗研究所的老周昨天还问起,说想研究研究‘走阴人’的物件。”
李建军没同意——这罗盘是爷爷的遗物,也是下次对抗水猴子的关键,不能离身。他把东西收进包里,走出报社时,夜风吹得人发冷,口袋里的罗盘突然烫了一下,像是有人用手攥着它。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军没去报社上班,而是泡在市图书馆的古籍区,翻找关于“水猴子”的记载。古籍里说,这种精怪靠吸食魂魄存活,每二十年需要“补魂”,若补不到足够的魂,就会掀起洪水淹村;而“走阴人”的后代,魂魄里带着“通阴阳”的气息,是水猴子最想要的“补品”。
正看得入神,手机突然响了,是王小雅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李老师,我昨晚又梦见迷魂潭了!水猴子在梦里追我,说‘你身上有我的阴气,跑不掉’!还有我的相机,自动多出了几张照片,全是潭底的洞,洞口泛着绿光!”
李建军心里一沉——王小雅被水猴子附过身,身上沾了阴气,成了水猴子的“标记”,就算躲到市区,也会被找到。他赶紧挂了电话,开车去王小雅的出租屋,刚进门就看见桌上的相机,屏幕亮着,照片里的洞口比之前更大,绿光也更亮,像是随时会有东西从里面爬出来。
“我们得把陈阿婆接出来。”李建军突然说,“她是唯一经历过1983年的人,肯定知道水猴子的更多弱点。”王小雅点了点头,她现在完全信任李建军,哪怕再害怕,也愿意跟着他一起面对。
两人开车去县城养老院时,陈阿婆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攥着那撮银白色毛发。见他们来,老人没像上次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会来,昨晚水猴子托梦给我,说‘十年后要找走阴人的后代算账’。”
李建军把陈阿婆接回自己家,又联系了民俗研究所的老周,把日记和名册的复印件送过去,希望能从古籍里找到“彻底消灭水猴子”的方法。老周看了资料后,回复说:“古籍里提过,水猴子的巢穴在潭底的‘阴河’里,若能找到阴河的出口,用‘艾草灰混合糯米’堵住,或许能困住它一辈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建军没再提双溪村的事,却在暗中做准备——他在院子里种满了艾草,又买了几袋糯米,装在坛子里封好;他把爷爷的旧日记翻来覆去地看,记下里面所有“辟邪”的方法;王小雅也慢慢克服了恐惧,开始跟着他学拍“灵异照片”,说“下次去双溪村,要把水猴子的样子拍下来,作为证据”。
转眼到了深秋,湘潭下了第一场雨,和去双溪村那天一样,雨来得急,敲得窗户“哒哒”响。李建军坐在书桌前,翻着林晓梅的日记,口袋里的罗盘突然剧烈发烫,烫得他赶紧掏出来——只见盘面指针疯狂转动,边缘泛着红光,像是在预警。
他跑到窗边,推开窗户,雨水打在脸上,带着股熟悉的腥气——和迷魂潭的水味一模一样。楼下的积水里,慢慢浮起一个模糊的影子,穿蓝色的确良衬衫,是林晓梅!她站在积水里,抬头朝李建军挥手,嘴里喊着什么,声音被雨声盖着,只能看清她的口型——“它要醒了,快准备”。
李建军刚要下楼,积水里的影子突然消失了,只剩下罗盘还在发烫,指针指向双溪村的方向,红光亮得刺眼。他回头看了看客厅,陈阿婆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艾草,眼神坚定;王小雅也醒了,拿着相机站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
李建军深吸一口气,把罗盘揣进兜里,又拿起桌上的艾草灰和糯米——十年后的对抗,从现在开始了。他最后看了眼窗外的雨,心里清楚,这场和水猴子的较量,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而双溪村的诅咒,也只有他这个“走阴人”的后代,才能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