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训与暗刺

格斗社的训练室里，橡胶垫特有的气味混着汗水的咸腥，在午后的阳光里蒸腾出一股闷热的气息。窗外的光线斜洒进来，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苏晚刚做完第三组折返跑，膝盖像是灌了铅似的发沉，额角的汗珠滑落，砸在橡胶垫上，“啪”地一声，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地面微微晃动的影子。江屿坐在器械架上，指尖随意地转着一瓶矿泉水，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汗珠和被湿发黏住的鬓角。“知道格斗社的社训是什么吗？”他突然开口。

苏晚抬起头，碎发黏在额前，露出的眼睛却亮得像是浸透了光。“刚才的海报上没写。”她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沙哑，像是一场暴风雨后残留的余音。

“是‘赢’。”江屿从器械架上跳下来，将矿泉水精准地抛给她。瓶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苏晚手中。“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你站到最后，就是赢。”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却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匕首，让苏晚不自觉想起外婆锁在旧箱子里的那把短刃——刀鞘上刻着“不退”二字，那种隐忍却锋利的劲儿，竟莫名与江屿的话重叠在一起。

训练到傍晚时，苏晚的手背被护具磨出了几道红印，火辣辣地刺痛着。江屿递过来一支药膏，指尖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腕时，忽然顿了顿：“你这手，以前练过？”他的语气依旧冷淡，但视线却微微停留了几秒。

苏晚的动作僵了半秒，像是被人戳中了某个藏得很深的秘密。外婆教她的不是格斗，而是山里猎户世代相传的防身术——掰腕骨、扭关节，每一招都是直击要害的狠劲，是为了保命而生的技巧。这种东西，她从未对外人提起。她迅速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药碗塞进口袋，含糊应了一句：“以前跟着外婆学过点。”

江屿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朝训练室角落的旧柜子一指：“里面有护具，明天记得带一套合身的，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

苏晚刚走出训练楼，就被堵在了巷口。

巷子昏暗，路灯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李梦瑶站在灯柱后面，两个穿外校校服的男生挡在前面，其中一个染着黄毛，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根棒球棍，眼神吊儿郎当地盯着她。“就是这丫头？李小姐说，让我们‘教教她规矩’。”黄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

李梦瑶的手指紧紧掐着包带，指节泛白，她从阴影里探出半张脸，语气尖锐又藏着几分怯意：“苏晚，今天没人帮你了。”

空气骤然凝滞了一瞬。苏晚没有慌乱，反而慢条斯理地把书包往身后的地上一甩，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胸针——这是外婆留给她的遗物，也是一份无声的提醒：被围堵时，别慌，找到最弱的那个突破口。

黄毛率先挥舞着棒球棍冲过来，嘴里还哼着挑衅的调子。苏晚身子一偏，轻巧地侧身躲开，同时顺势攥住他的手腕，借着对方挥棍的力道往下压去。“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黄毛撕心裂肺的惨叫，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名男生见状怒吼着试图扑上来，却被苏晚眼疾手快地抓起书包砸中了脸。“砰”的一声闷响，书包狠狠撞在他的鼻梁上，令他踉跄后退。苏晚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手臂如蛇般缠上他的肘关节，用力一扳，膝盖狠狠顶在他后腰上，把他整个人按在了墙上。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三十秒。

李梦瑶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敢打人？”

苏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清晰：“你说的‘规矩’，我学会了。”

就在此时，巷口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巡逻的保安正朝这边赶来。李梦瑶慌了神，连句狠话都来不及放，赶紧拉着两名男生仓皇逃离，鞋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

苏晚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子尽头。她的手指悄然攥紧了口袋里的胸针，指节微微泛白。她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