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岭的边缘，是一片绵延百里的枯黄荒原。
风卷着沙砾掠过龟裂的土地，卷起漫天尘雾，将远处的地平线模糊成一片昏黄。李砚与林清瑶并肩而行，身后跟着清虚观的三名弟子，一行五人踏着碎土前行，靴底碾过枯草根，发出干涩的声响。
“按清虚道长所说，穿过这片荒原，就能抵达落仙岭外围的聚居点，那里应该有不少避祸的凡修。”林清瑶抬手抹去脸上的尘土，目光扫过死寂的荒原，眉头微蹙，“只是这地方……太安静了。”
李砚点头，掌心的黑石微微发烫，一丝若有若无的浊气顺着风飘来，带着刺鼻的腥甜。自从离开清虚观，这种不祥的气息就一路萦绕，且随着深入荒原，愈发浓烈。
“不对劲。”李砚停下脚步，神念铺开——筑基境的神念虽不及化神境悠远，却也能覆盖周遭数里。然而，神念所及之处，除了枯黄的草木和裸露的岩石，竟无半分活物气息，连寻常野兽的踪迹都不见，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往前走看看。”林清瑶握紧了腰间的铁剑，她的修为虽刚入筑基境，却经历过多次妖邪袭村，警惕性极强。
五人加快脚步，朝着荒原深处行进。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低矮的轮廓。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破败的土屋聚落，墙体大多坍塌，屋顶的茅草被狂风卷走，只剩下断壁残垣在风中摇摇欲坠。
“是凡修聚居点！”一名清虚观弟子低声惊呼，语气中带着几分欣喜，却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浇灭——
聚落的入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凡修打扮，衣衫破碎，身上布满狰狞的伤口，有的胸口被洞穿，有的脖颈断裂，死状凄惨。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身下的黄土，凝结成黑褐色的硬块，在昏黄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死寂。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浊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林清瑶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她见过妖邪袭村的惨状，却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屠戮，整个聚落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横扫，连半分抵抗的痕迹都没有。
“是‘蚀灵军’干的。”李砚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具尸体胸口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浊气侵蚀的痕迹。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聚落深处，“你看那些尸体的伤口，整齐划一，都是利器所致，且带着强烈的浊气，只有依附神界的蚀灵军，才会用这种淬了浊气的兵器。”
蚀灵军，是神界神使麾下的附庸势力，由一群背弃凡修身份、投靠诸神的修士组成。他们以浊气淬炼兵器和自身，战力远超同阶凡修，专门负责清缴凡界的抵抗力量，手段狠辣，臭名昭著。
一名清虚观弟子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声音发颤：“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凡修，甚至还有老人和孩子！”
“因为在诸神眼中，凡修本就是蝼蚁。”李砚的声音冰冷，掌心的黑石发出嗡嗡的鸣响，似在呼应他心中的怒火，“他们要的不是臣服，是彻底掌控凡界气运，凡修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的威胁。”
林清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进去看看，或许还有幸存者。”
五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聚落，沿着破败的街道前行。沿途所见，更是惨不忍睹：倒塌的土屋内，妇人紧紧抱着孩童的尸体，眼中还残留着惊恐；晒谷场上，农具散落一地，旁边躺着几名壮丁的尸体，手中仍握着未出鞘的刀具；一口水井旁，水桶翻倒，井水被鲜血染红，漂浮着残破的衣物。
没有幸存者。
整个聚落，上百口人，无一幸免。
走到聚落中央，一座还算完好的土屋前，立着一根烧焦的木柱。木柱上，赫然钉着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尸体下方的地面上，用鲜血写着四个扭曲的大字：“顺神者生”。
浓烈的恶意扑面而来，让林清瑶忍不住咬牙切齿：“这群叛徒！这群刽子手！”
李砚凝视着那四个血字，眼中寒光凛冽。他能想象到，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屠戮——蚀灵军突袭聚落，凡修们奋起抵抗，却因修为低微、毫无防备而惨败，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而那血字，正是蚀灵军对凡修的威胁与羞辱。
“他们是故意留下这字迹的。”李砚沉声道，“目的就是震慑其他凡修，让大家不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可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屈服！”林清瑶握紧铁剑，剑身在她手中微微颤抖，“如果连反抗都不敢，凡界迟早会被诸神彻底掌控，所有凡修都只会是待宰的羔羊！”
清虚观的弟子们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坚定。亲眼目睹这样的惨状，没有任何人能再保持平静，心中的恐惧早已被愤怒和反抗的决心取代。
李砚抬手按住黑石，金色的灵气缓缓溢出，笼罩住聚落中的尸体。他闭上眼，沉声道：“逝者已矣，我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安息，然后替他们报仇。”
话音落下，金色灵气化作点点光雨，落在尸体上。那些被浊气侵蚀的伤口，在金光的照耀下渐渐平复，黑褐色的血迹也褪去了诡异的气息。李砚以凡骨遗脉的本源之力，为这些死去的凡修净化浊气，让他们能入土为安。
林清瑶和三名弟子见状，也纷纷动手，在聚落旁的空地上挖掘墓穴，将尸体一一安葬。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锹铲土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荒原上回荡。
夕阳西下，余晖将荒原染成一片血红。
五人站在新垒的坟茔前，默默躬身行礼。风卷着沙砾掠过坟头，仿佛在诉说着逝者的不甘与悲愤。
“走吧。”李砚直起身，目光望向荒原的另一端，那里隐约能看到连绵的山脉，“落仙岭还有更多凡修等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同道，集结力量，对抗蚀灵军，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林清瑶抹去眼角的泪痕，握紧铁剑，重重点头：“好！”
一行五人转身，踏着余晖继续前行。他们的身影在荒原上拉得很长，带着沉重的悲愤，更带着不屈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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