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一样的回应

精神病院顾家

第二章 不一样的回应

消毒水的味道还在鼻尖萦绕，诊室里的空气比刚才更显凝滞。顾衍之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眼底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试图唤醒弟弟的记忆，却被苏清圆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清圆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重新将目光投向顾景深，声音依旧温和得像春日的细雨：“顾先生，窗外的梧桐叶快落光了，你以前喜欢秋天吗？”

她没有追问过往，也没有强迫交流，只是随口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给了他足够的缓冲空间。

顾衍之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顾景深的侧脸。自从景深入院，除了必要的应答，很少主动开口，更别说对陌生人有多余的反应。他甚至做好了再次被无视的准备，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顾景深的视线从窗外缓缓收回，这一次，没有落在工作牌上，而是直直地看向苏清圆的眼睛。那层蒙在眼眸上的薄雾似乎淡了些，深邃的瞳孔里映出女人柔和的面容，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诊室里静得能听到三人的呼吸声，顾衍之攥紧了拳头，手心微微出汗。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像被尘封已久的琴弦终于被拨动：“不喜欢。”

短短两个字，清晰地回荡在诊疗室里。

顾衍之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转头看向顾景深，又看向苏清圆，嘴唇动了动，一时竟忘了言语。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到景深主动回应除他之外的人，而且语气里没有以往的抗拒和锐利，只有一种平静的陈述。

苏清圆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喜，只是轻轻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哦？是觉得秋天太冷清了吗？”

顾景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清圆脸上，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那种专注，是顾衍之从未见过的——以前的景深，对任何人都带着防备，眼神里总是藏着疏离和警惕，可此刻，他看向苏清圆的眼神，竟带着一丝纯粹的探究，没有丝毫恶意。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叶子掉了，树会疼。”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却让顾衍之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从未听过景深说这样的话，以前的他，冷硬、骄傲，从不屑于关注这些细微的事物，更不会流露出这样柔软的情绪。

苏清圆的心头也泛起一阵涟漪。她见过无数患者，有的封闭自我，有的狂躁易怒，却从未遇到过像顾景深这样的情况——他对她似乎有着天然的接纳，这种接纳，超越了对普通医生的信任，更像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放缓了语气，眼神里多了几分真诚：“你很善良，还会心疼树。其实叶子落下，是为了让树更好地过冬，等明年春天，就会重新发芽了。”

顾景深的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理解她的话。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却清晰。

这一声回应，彻底让顾衍之震惊了。他清楚地记得，之前的几位主治医生，无论怎么耐心引导，景深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语气冰冷地拒绝，从未像现在这样，愿意主动交流，甚至认真倾听。

他看向苏清圆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为什么景深对苏医生会不一样？

苏清圆没有在意顾衍之的目光，她继续与顾景深保持着温和的交流：“顾先生，以后我每天都会来陪你说说话，你愿意吗？”

顾景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在苏清圆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在顾衍之紧张的注视下，他缓缓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像一道光照进了顾衍之灰暗的心里。他看着眼前的弟弟，看着他对苏清圆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却也升起了一丝久违的希望。

苏清圆轻轻合上病历本，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我再来找你。”

顾景深没有回应，但眼神里没有任何抗拒。

顾衍之站起身，走到顾景深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景深，我们回去吧？”

这一次，顾景深没有闪躲，只是轻轻点头，顺从地站起身。

走出诊疗室，顾衍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清圆，见她正低头看着病历本，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里清楚，从今天起，景深的治疗，或许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而顾景深对苏清圆的这份“不一样”，究竟是偶然，还是命中注定？没有人知道答案，只知道这扇封闭已久的门，已经被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