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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之下

第三章 触不可及的过往

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比前一天淡了些，苏清圆推着治疗车走进病房时，顾景深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搭在玻璃上，描摹着窗外枯枝的影子。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却微微挺直了背脊，像是在无声地回应她的到来。

“顾先生，今天我们来做个简单的小游戏吧。”苏清圆将治疗车放在一旁，拿出一叠空白画纸和几支彩笔，轻轻放在桌上，“随便画点什么都好，不用有压力。”

顾景深转过头，目光落在画纸上，又很快移到苏清圆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没有抗拒。

顾衍之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自从昨天看到景深对苏清圆的特殊态度后，他便决定给予他们足够的空间，只是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每天都会准时来医院，悄悄守在门外。

苏清圆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支蓝色的笔，在纸上画了一棵简单的梧桐树：“就像这样，想到什么画什么。”

顾景深盯着她笔下的梧桐，沉默了片刻，缓缓拿起一支黑色的笔。他的动作很慢，指尖有些微微发颤，却异常专注。

苏清圆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注意到，他握笔的姿势很标准，不像是长期被病痛困扰的人，反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几分钟后，顾景深放下了笔。纸上没有复杂的图案，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座房子，旁边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只是其中一个人影被涂成了黑色，看不清模样。

“这是……你的家吗？”苏清圆轻声问道，目光落在那座房子上。

顾景深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刚才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眼神，瞬间被阴霾笼罩，那层好不容易淡去的薄雾，又重新变得浓重起来。

“不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也冷了几分，像是被触碰了禁忌。

苏清圆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他不愿回忆的过往。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旁边的两个人，是你在意的人吗？”

“……”顾景深没有回答，他将脸转向窗外，不再看那张画，也不再看苏清圆，周身的气息又变得疏离起来，像是瞬间竖起了一道高墙。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

苏清圆没有放弃，她放缓语气，声音温柔得几乎要融化：“顾先生，我知道有些事情让你很难过，但把它藏在心里，只会像石头一样压着你。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也可以不聊。”

她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淌过顾景深冰封的心。他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些，却依旧没有回头。

过了许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他不见了。”

苏清圆屏住呼吸，轻声问：“是画里的人吗？”

“嗯。”顾景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是苏清圆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我找不到他了。”

站在门外的顾衍之，听到这句话，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他知道景深说的是谁——那是他们年少时，意外走失的弟弟顾景然。这件事一直是景深心中的结，也是他病情加重的根源。

他以为景深已经忘记了，没想到这份执念，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苏清圆看着顾景深落寞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心疼。她轻轻说道：“找不到也没关系，或许他只是去了一个你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说不定有一天，他会自己回来找你。”

顾景深缓缓转过头，眼底带着一丝迷茫，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真的吗？”

“真的。”苏清圆认真地点头，“我们可以一起找找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顾景深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那道竖起的高墙，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苏清圆知道，想要揭开顾景深心中的秘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这一次的试探，至少让她看到了希望。

而门外的顾衍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既希望苏清圆能治好景深，又害怕那些被尘封的过往，会给景深带来更大的伤害。

白墙之内，过往的阴影悄然浮现，而探寻真相的道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