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KTV那晚的悸动和那个意味不明的“我等你”，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整个周末，我都处于一种神思恍惚的状态，写作业时会对着草稿纸发呆，吃饭时会莫名笑起来，把爸妈和尹孟宸（通过微信）都搞得莫名其妙。

周一返校，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先看向他的座位。温谨言已经到了，正低头看着书，侧脸平静，仿佛周末那个在手机上简短对话的人不是他。

早读课，相安无事。 数学课，相安无事。 课间操，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和刘文昊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

那种被他刻意拉开距离的感觉，让前一晚所有的雀跃和期待都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难道……真的是我会错意了？KTV的眼神只是灯光效果，“我等你”也只是随口一说？

一整天，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墙。他没有再传来小纸条，没有顺手的酸奶，没有课后的并肩而行。连尹孟宸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问我：“你和温谨言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我摇摇头，心里闷得发慌。这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我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许多。磨蹭到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我才背上书包，低着头往外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是温谨言发来的消息。

很简短，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我眼前。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七个字，没有任何铺垫，直接、突兀，甚至带着点残忍的审视。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脸颊烧得厉害。心跳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咚咚作响，震耳欲聋。

他知道了？他看出来了？所以今天才故意冷淡？现在是在委婉地拒绝我吗？

手指颤抖着悬在屏幕上方。打了一个“是”，又飞快地删掉。打了一个“你觉得呢？”，觉得太矫情，删掉。打了一长串解释，语无伦次，更像掩饰，删掉。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疯狂打架。承认的后果是什么？被他礼貌地拒绝，然后连现在这种“朋友”关系都维持不住？还是……会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最终，一种鸵鸟般的自我保护心态占据了上风。我咬着下唇，几乎是闭着眼，按下了发送键。

【不是 你问这个干嘛？】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失落和心虚。我撒谎了。在他直白的追问下，我像个胆小鬼一样，否认了自己的心意。

那边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凌迟。我站在教学楼下的阴影里，握着手机，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终于，屏幕再次亮起。他的回复简单得让人心凉。

【没事，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轻飘飘的四个字，将我所有的兵荒马乱，所有隐秘的期待，都衬得像一场可笑的自作多情。

鼻子有些发酸，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股涩意逼了回去。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和刘文昊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朝我这边看一眼，就和刘文昊说笑着走远了。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彻骨的凉意。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那盏刚刚看到一丝微光的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原来，暗恋是一个人的事。 溃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