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避难所的所长姓陈，是个五十岁上下、眼神锐利、带着军人气质的中年男人。他在一间充当办公室的、堆满地图和文件的房间里接待了萧战和王弋博。林薇站在一旁。
陈所长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审视：“萧先生，王先生。感谢你们信任希望号。林队长汇报了你们的情况，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了不起。”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气质出众的萧战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希望号有希望号的规矩。这里不养闲人，想要获得食物、水和安全的居所，就必须做出贡献。”
他推过来两张粗糙的表格：“这是贡献点制度。完成指定任务，比如维护设施、参与巡逻、外出搜寻物资，或者……有特殊技能，都可以获得贡献点。贡献点决定你们的生活配给和权限。”
很公平，也很现实的末世法则。萧战拿起表格，快速扫过，内容详细，甚至列出了不同任务的风险等级和对应的点数。王弋博也拿起一张，目光沉静地浏览。
“我们明白。”萧战放下表格，语气不卑不亢，“我们会遵守这里的规矩。关于我们的身份……”
陈所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外面世界的一切，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是谁，能做什么。”他话虽如此，但眼神深处的那丝探究并未完全消失。萧战和王弋博的容貌气质太过突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我会设计，并且学过机械维修和格斗。”萧战言简意赅地展示价值，“他可以处理信息，各项技能全部拉满，对危险有异于常人的直觉。”他指了指王弋博，用了一个模糊但实用的说法概括了王弋博的能力。
王弋博配合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陈所长似乎对萧战的格斗技能更感兴趣：“我们正缺有实战经验的人充实巡逻队。至于王先生……”他看向王弋博略显苍白的脸，“可以先从相对轻松的文职或者内勤开始，适应一下。”
这是一种明显的区分对待，基于对两人体能的直观判断。
萧战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让王弋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去做所谓的“轻松”工作？绝无可能。他正要开口，王弋博却先一步说话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谢谢所长好意。不过，我和萧战习惯一起行动。”他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陈所长，“我的体力确实还在恢复，但我的‘直觉’在搜寻物资和预警危险方面，应该比坐在办公室里更有价值。我可以作为侦察人员，加入巡逻队或搜寻队。”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态度（不和萧战分开），又展示了自己的独特价值（危险直觉），还暗示了自己并非需要特殊照顾的弱者。
陈所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重新打量了一下王弋博。这个看起来精致甚至有些脆弱的年轻人，眼神里的东西却并不简单。他沉吟了一下，看向林薇：“林队长，你觉得呢？”
林薇一直在默默观察，此时上前一步，客观地说：“所长，王先生的说法有道理。我们之前的搜寻队就因为缺乏有效的预警，损失不小。如果王先生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将是宝贵的补充。至于体力，可以先从短途、低强度的任务开始适应。”
陈所长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们坚持。那就先一起编入林队长的第三搜寻队，从基础任务做起。贡献点，按实际表现计算。”
“明白。”萧战和王弋博同时应道。
离开所长办公室，林薇给他们分配了一个狭小但干净的双人宿舍，又带他们熟悉了一下避难所的基本区域——食堂、供水点、工作区等。一路上，不可避免地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两个外貌如此出色的陌生男子同时出现，在相对封闭的避难所里，想不引起议论都难。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他们的来历；有人目光闪烁，带着审视和不算友好的评估；也有几个看起来颇有实力、身上带着煞气的男人，抱着手臂，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们，尤其是看向萧战时，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末世里，新人，尤其是看起来“不简单”的新人，总是容易成为被试探的对象。
萧战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那些目光，但身体始终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警惕姿态，若有若无地将王弋博护在身后更容易策应的位置。王弋博则微微垂着眼，看似虚弱，实则将周围的环境和潜在的危险人物都记在了心里。
在食堂领取第一次配给——两块粗糙的合成粮饼和一杯清水时，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疤的男人似乎“不小心”撞了萧战一下，力道不小。
“新来的，走路不长眼啊？”疤脸男恶人先告状，他身边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气氛瞬间紧张。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有看热闹的，有担心的，林薇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制止。
萧战却只是淡淡地扫了疤脸男一眼，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怒。他只是侧过身，将手里的粮饼和水自然地递给身后的王弋博，然后才转向疤脸男，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地方窄，难免的。下次我会注意。”
他的反应完全出乎疤脸男的意料。没有预想中的畏缩或者暴怒，只有一种根本不屑于计较的冷漠和强大自信。疤脸男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有些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王弋博却轻轻拉了一下萧战的衣袖，抬起苍白的脸，对着疤脸男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甚至带着一丝怯意的笑容，声音轻柔地说：“这位大哥，对不起，是我没站稳，差点撞到您。”
他这话看似在道歉，将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但那双抬起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疤脸男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再看萧战那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以及周围人开始带着讥笑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还想说什么。
“够了，张猛！”林薇厉声喝道，“不想吃饭就滚出去干活！”
疤脸男张猛悻悻地瞪了萧战和王弋博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但萧战和王弋博一个强硬如冰山，一个柔弱却暗藏锋芒的初次亮相，却给希望号的许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对新来的，不好惹。
回到狭小的宿舍，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萧战将粮饼掰开，将明显更大的一半递给王弋博。王弋博接过，小口吃着，忽然轻声说：“刚才，没必要那么忍让。”
萧战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他。
王弋博抬起眼，眼神清澈：“我知道你是不想刚来就惹麻烦。但在这里，过分的退让，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我们需要立威，用最小的代价。”
萧战看着他，忽然勾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我知道。所以，下次他再撞过来，断的就不会只是他的‘不小心’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王弋博也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啃着干硬的粮饼。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他们不再是需要隐藏在水下的共生体，而是将要在这个新的“丛林”里，共同狩猎、共同守护的搭档。
萧战看着王弋博安静的侧脸，想起他刚才那个看似怯懦实则犀利的眼神，心中微动。他的王弋博，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完全护在羽翼下的弱者。他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刃。
希望号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联手，必将在这片新的废墟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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