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深处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壁上的发光晶石接二连三地炸裂,细碎的光点像濒死的萤火虫,在昏暗的空间里划出短暂的轨迹。德尔塔被梅拉着往前跑,粉发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膝盖上的药膏还在散发着清凉的触感,却抵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安——这震动绝非刚才那些黑雾可比,更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苏醒时的脉搏跳动。
“这玩意儿比老板催KPI还急!”德尔塔下意识吐槽,声音被震得发颤。她本不是爱抱怨的性子,可在这种极致的紧张里,黑色幽默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咱们这是要去给古神当开胃菜吗?我先声明,我加班太多肉柴,不好吃!”
梅没接话,只是握紧她的手又紧了几分,紫色眼眸在昏暗里亮得惊人。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不再是晶石的柔和光晕,而是一种鎏金般的璀璨,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前方是正在喷发的火山口。空气中的檀香渐渐被一种更厚重的气息取代,像是陈年的琥珀混着晒干的花瓣,既神圣又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当她们冲出通道的瞬间,德尔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眼前不再是破败的废墟,而是一座半埋在地下的神殿。神殿的穹顶早已坍塌,露出外面被染成橘红色的天空,断裂的石柱如巨人的骸骨般散落四周,柱身上雕刻的繁复纹路还残留着鎏金的痕迹,在光线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地面铺着碎裂的白玉石板,缝隙里钻出许多带着金色尖刺的荆棘,荆棘上开着粉色的花朵,花瓣边缘泛着莹白的光,美得诡异而圣洁。
而神殿的中央,伫立着一具巨大的古神残躯。
那并非完整的躯体,而是一截断裂的胸腔,体积堪比一栋三层小楼,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结晶,结晶下隐约能看到银白色的骨骼脉络,像是某种生物的骨架被封存在水晶里。残躯的断面处,流淌着鎏金色的液体,落地后化为蜿蜒的溪流,溪流所过之处,荆棘疯长,粉色的花朵瞬间绽放得更加绚烂。
最令人震撼的是,残躯的胸口处,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晶石,约莫圆桌大小,散发着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光芒。光芒变幻不定,从鎏金到粉白,再到深邃的银灰,每一次流转都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光痕,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神殿。
“这……这是什么?”德尔塔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粉发下的脸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见过最震撼的自然景观,也看过最逼真的特效电影,却从未有过这般被极致的宏伟与绚丽所淹没的感觉——那残躯明明是断裂的,却透着一种完整的神性,仿佛即使只剩下一截胸腔,也依然掌控着某种至高的法则。
梅的呼吸微微急促,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是‘鎏光古神’的残躯核心。没想到这里会藏着这么完整的‘骸核’。”
“骸核?”德尔塔捕捉到陌生的词汇,却没追问,只是盯着那具残躯。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彻底不痛了,连奔跑后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可与此同时,胸口的星型项链却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和那颗巨大的晶石产生共鸣。
就在这时,残躯胸口的晶石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鎏金色的光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周围的荆棘上。那些荆棘像是被唤醒的活物,开始疯狂地生长、缠绕,粉色的花朵层层叠叠地绽放,散发出漫天的花粉,花粉在光线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美得让人窒息。
“小心!”梅突然拉着德尔塔往后退了一步。
几乎是同时,几根带着金色尖刺的荆棘猛地从地面窜出,朝着两人的方向刺来,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梅挥剑格挡,银白色的剑光与金色的荆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花四溅。荆棘被斩断的地方,流出鎏金色的汁液,落地后迅速化为新的嫩芽。
“这些荆棘是‘骸核’的守护机制?”德尔塔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往梅身边靠了靠。她能感觉到梅的身体很稳,即使面对突袭也丝毫不乱,这种可靠的感觉让她莫名安心。
“是古神残留的‘守护法则’。”梅一边挥剑斩断不断袭来的荆棘,一边解释,语气急促却清晰,“鎏光古神的法则是‘孕育与守护’,这具残躯在保护自己的骸核,避免被失控的骸溢侵蚀。”
德尔塔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跟在梅身后。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尽量不拖后腿。看着梅在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粉和金色荆棘中穿梭,黑色的长发与黑蓝拼接的制服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紫色的眼眸在光线下亮得惊人,德尔塔突然觉得,梅就像是这混乱世界里的一道光,劈开了黑暗,也照亮了她迷茫的前路。
突然,一根粗壮的荆棘绕过梅的剑光,朝着德尔塔的方向袭来。这根荆棘比之前的粗了好几倍,金色的尖刺闪烁着寒光,上面还缠绕着几朵巨大的粉色花朵,看起来极具杀伤力。
德尔塔吓得浑身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躲闪。
就在荆棘即将刺中她的瞬间,胸口的星型项链突然爆发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盾,挡住了荆棘的攻击。荆棘撞在护盾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金色的尖刺寸寸断裂,粉色的花朵也瞬间枯萎。
“!”梅和德尔塔同时愣住了。
德尔塔低头看着胸前的项链,那道银白色的光芒还在闪烁,护盾缓缓消散,项链却不再发烫,反而变得微凉。她完全不知道这项链还有这种功能——这是她十八岁生日时收到的礼物,没有署名,只附带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保护你”,她一直以为是某个匿名的朋友送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神奇。
“这是‘骸器’?”梅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眼神里带着惊讶,“而且是和鎏光古神同源的‘守护型骸器’。”
“骸器?”德尔塔摸了摸项链,心里充满了疑惑。
梅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荆棘,一边解释:“是能与古神残骸产生共鸣,并借用其部分法则力量的器物。一般只有骸猎者才能使用,没想到你身上会有一件。”
德尔塔没说话,只是握紧了项链。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总觉得姐姐在身边,而这条项链,会不会和姐姐有关?那个只存在于她幻想中的姐姐,难道真的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残躯胸口的晶石光芒突然变暗,周围疯狂生长的荆棘也停下了动作,粉色的花朵渐渐闭合,漫天的花粉缓缓飘落,像是一场绚丽的雪。
神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晶石发出的微弱嗡鸣。
德尔塔和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怎么停了?”德尔塔小声问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梅摇了摇头,缓缓往前走了一步,长剑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不清楚。可能是骸核察觉到我们没有恶意,也可能……”
她的话没说完,残躯胸口的晶石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波动,一道鎏金色的光影从晶石中飘了出来,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那个人形通体由鎏金色的光芒构成,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却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神性。它漂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向德尔塔的方向,像是在注视着她。
德尔塔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能感觉到那人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胸口的项链再次微微发烫,却不再是之前的灼热,而是一种温暖的、契合的温度。
“它……它在看我?”德尔塔下意识地抓紧了梅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
梅的身体也绷紧了,却没有后退,反而将德尔塔护在身后一点:“它是鎏光古神的‘意志残响’。古神的意志通常不会主动现身,除非遇到了能与它产生强烈共鸣的存在。”
德尔塔明白了——那个意志残响,是因为她才现身的。
就在这时,意志残响缓缓抬起“手”,一道柔和的鎏金色光线射向德尔塔。光线落在她的胸口,透过星型项链,渗入她的体内。德尔塔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身体里流淌,像是被阳光包裹着,连灵魂都变得轻盈起来。
她看到无数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片无边无际的星海,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鎏金光芒的身影在星海中孕育、生长,它的周围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然后画面破碎,巨大的身影断裂,一截胸腔坠落,坠入黑暗的深渊,周围的光点也随之黯淡……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场短暂的幻梦。当德尔塔回过神来时,意志残响已经变得透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温和的低语,回荡在神殿里:“共鸣……传承……守护……”
残躯胸口的晶石光芒恢复了之前的柔和,周围的荆棘也恢复了平静,不再攻击,只是静静地缠绕在石柱和地面上,粉色的花朵偶尔轻轻晃动,像是在低语。
神殿里的鎏金光线渐渐黯淡,只剩下晶石散发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德尔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些闪过的画面,那句模糊的低语,还有身体里流淌的温暖力量,都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是谁?为什么会和古神残躯产生共鸣?那条项链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有那个一直出现在她幻想中的姐姐,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你还好吗?”梅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她走到德尔塔身边,目光落在她脸上,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德尔塔回过神,看向梅,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懵,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她顿了顿,补充道,“比加班写了三天三夜的方案被老板一句话否定还懵。”
梅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像是被她的黑色幽默逗笑了:“古神的意志残响不会随便传递信息。它刚才对你说的‘传承’和‘守护’,可能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德尔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我就是个普通社畜,连养活自己都费劲,还能传承什么?守护什么?守护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不被卖光吗?”
梅没反驳,只是看着她胸前的星型项链:“这条项链很特殊。它能引导你和鎏光古神的法则产生共鸣,还能自动触发守护护盾,说明它不是普通的骸器。”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你和这些古神之间,真的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德尔塔沉默了。她想起刚才意志残响传递的画面,想起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模糊的答案,却又抓不住,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梅看了一眼神殿外的天色,天空的橘红色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怪异嘶吼声,“骸核的光芒会吸引其他失控的古骸,待久了不安全。”
德尔塔点点头,跟着梅往神殿外走去。经过那具鎏光古神的残躯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截断裂的胸腔在微弱的光芒中依然透着神圣而宏伟的气息,粉色的荆棘缠绕其上,像是在守护着某种永恒的秘密。
走出神殿,外面的废墟依然是一片狼藉,黑色的雾气比之前更浓了,远处的爆炸声和嘶吼声此起彼伏,提醒着她们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梅拉着德尔塔的手,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梭,避开地面的裂缝和坍塌的建筑。
“梅,”德尔塔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素不相识。”
梅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她才缓缓说道:“骸猎者的职责之一,就是保护没有被骸溢侵蚀的普通人。”
德尔塔“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能感觉到梅的回答有些敷衍,却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心里关于姐姐和项链的疑惑一样。她不是爱刨根问底的性子,只要知道梅没有恶意,愿意带着她一起走,就足够了。
两人走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梅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通讯器,按了几下,通讯器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通讯还是断的。”梅皱了皱眉,“骸溢的范围比想象中更大,已经干扰了信号。”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德尔塔问道。她看着周围陌生的废墟,心里涌起一股茫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家还在不在,不知道父母是否安全,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橘红色的云层中,隐约能看到一道微弱的银白色光芒:“去‘骸猎者’的临时据点。那里有结界保护,相对安全。”她顿了顿,看向德尔塔,“不过路途可能有点远,而且会遇到很多失控的古骸。你怕吗?”
德尔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她确实害怕,害怕那些诡异的黑雾,害怕那些巨大的古神残躯,害怕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但她更害怕独自一人留在这片废墟里,更害怕失去唯一的依靠。
“不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有你在,应该……死不了吧?”
梅看着她粉发下认真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一次,笑意清晰地落在了眼底:“放心,在你学会用那枚骸器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德尔塔也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那就好。要是我死了,就没人给你讲老板的奇葩要求,没人吐槽加班的痛苦了——这种黑色幽默,可不是随便能听到的。”
梅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黑色的长发与粉色的长发在风中偶尔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像是两条在混乱世界里相互陪伴的轨迹。
德尔塔看着两人紧握的手,梅的手心温热,带着薄茧,却异常坚定。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梅的手心传递过来,驱散了心底的迷茫和恐惧。她想起刚才在神殿里看到的鎏光古神的意志残响,想起那句“守护与传承”,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微弱的预感——或许,她的人生,真的会像梅说的那样,彻底不一样了。
而她胸前的星型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散发着微弱的银白色光芒,像是在呼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又像是在守护着某个即将揭开的秘密。
远处的天空中,那道银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像是在指引着她们前进的方向。德尔塔深吸一口气,跟着梅的脚步,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路。她不知道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不知道还会遇到怎样诡异的古神残躯,更不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梅,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毕竟,比起加班猝死在工位上,和美女骸猎者一起打怪升级,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死得会比写方案有趣多了。德尔塔在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没什么,”德尔塔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就是觉得,比起被老板压榨,现在的日子虽然危险,但好像……更刺激一点。”
梅的嘴角再次弯起,这一次,德尔塔清晰地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弥漫的黑雾中,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印在破碎的大地上。而在她们身后,那座半埋在地下的神殿里,鎏光古神的残躯胸口,那颗巨大的晶石再次闪烁了一下,一道微弱的鎏金色光线射向天空,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又像是在守护着这两个在混乱世界里相互陪伴的身影。
骸壤之上的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