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出来!”
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药库院落中炸响!火把跳跃的光芒透过门缝,将库房内斑驳的药柜阴影拉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夏冬春的手还按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被包围了!果然还是中了圈套?!
是皇后的人?!她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她猛地回头,想在黑暗中寻找江慎的身影,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浓郁的药味和那丝若有若无的紫蕤草气息,证明他方才确实存在过。他就这样消失了?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
是抛下她独自逃了?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连江慎也被算计在内的局?
无边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她孤身一人,被困在这布满杀机的药库之中!
“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门外那为首的黑衣人显然失去了耐心,声音里透着森然的杀意,“撞门!”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一下下砸在门板上,也砸在夏冬春的心上。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怎么办?!冲出去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
夏冬春脑中一片混乱,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后退,背脊抵住了身后一排散发着辛辣气味的药柜。她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希望能找到什么可以防身,或者……可以制造混乱的东西。
【系统!扫描药库内是否有易燃、易爆或可制造烟雾的药材!】她几乎是嘶吼着在心中下令。
【紧急扫描中……发现大量硫磺、硝石、干漆、艾绒……符合条件!左侧第三排药柜,中层抽屉!】
左侧第三排!
夏冬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向那个方向摸去。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门板已经出现了裂缝!
她的手终于摸到了那个抽屉,猛地拉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她顾不上许多,抓起一大把不知是什么的粉末混合物,又扯下自己一截内衫衣角,将这些粉末胡乱包裹起来!
就在她刚做完这个简陋的“烟雾弹”,准备寻找火源时——
“轰隆——!”
药库厚重的木门,终于在一声巨响中,被彻底撞开!木屑纷飞!
刺目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将整个库房照得亮如白昼!十几个手持利刃、面覆黑巾的黑衣人,如同嗜血的恶狼,蜂拥而入!冰冷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药柜旁、手中还攥着一个可疑布包、满脸惊恐(这次是真的)的夏冬春!
“拿下!”为首的黑衣人厉喝,手中长剑直指夏冬春!
两名黑衣人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
完了!
夏冬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烟雾弹”无力垂下。
然而,预想中的擒拿甚至刀剑加身的痛楚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两声极其短暂、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以及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夏冬春猛地睁开眼!
只见那两名扑向她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瘫软在地,脖颈处各插着一根细如牛毛、在火光下泛着幽蓝寒光的——银针!
而库房那被撞开的门口,不知何时,竟又多出了一批人!
这批人同样身着黑衣,但服饰更加统一精干,动作整齐划一,气息沉稳内敛,如同暗夜中的磐石。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人,却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将先前那批黑衣人反包围在了中间!
为首一人,并未蒙面,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刀削,眼神锐利如鹰隼,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的目光扫过库房内的景象,在夏冬春和她手中的布包上略一停留,最终落在了那批蒙面黑衣人的首领身上。
“内务府粘杆处办事,”那冷峻男子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冰珠落玉盘,“闲杂人等,退散!”
内务府粘杆处?!
夏冬春心中巨震!那是直属于皇帝的秘密稽查机构,权势滔天,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宫廷秘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批蒙面黑衣人的首领显然也认出了对方,露在黑巾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骇与忌惮!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粘杆处……”蒙面首领声音干涩,“此地……此地乃太医院药库,我等奉……奉命巡查……”
“奉命?”粘杆处首领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奉谁的命?皇后娘娘的命吗?”
他竟直接点破了皇后的名号!
蒙面首领身体剧震,眼中慌乱之色更浓,却强自镇定:“休得胡言!我等……”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粘杆处首领,缓缓从怀中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玄黑色的令牌。令牌之上,没有任何花纹,只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字——
“雍”!
皇帝御令!
见令如朕亲临!
所有的黑衣人,包括那名首领,在看到这面令牌的瞬间,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噗通全部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拿下。”粘杆处首领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他身后的手下立刻上前,如同拎小鸡般,将那些早已吓破胆的蒙面黑衣人全部制住,卸了下巴,防止他们咬毒自尽,迅速拖出了库房。
转眼之间,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药库,就只剩下夏冬春,和那几名气息冰冷的粘杆处侍卫。
夏冬春瘫坐在冰冷的药柜旁,看着这电光火石间的惊天逆转,大脑一片空白。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如此了吧?
粘杆处首领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夏冬春的心又提了起来。粘杆处是皇帝的人,他们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皇帝早已洞悉了一切?
“夏常在,”那首领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但似乎并无杀意,“受惊了。”
他……认识自己?
夏冬春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因为腿软而再次跌坐回去,只能勉强开口道:“多……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那首领并未在意她的失仪,只是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小主随我等离开。”
离开?去哪里?
夏冬春心中忐忑,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她将那枚残月佩紧紧攥在手心,藏于袖中,然后在两名粘杆处侍卫看似搀扶、实则监视的“护送”下,走出了这片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库房。
院落中,那些蒙面黑衣人已被带走,只留下几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粘杆处首领并未将她带回延禧宫,而是带着她,在夜色中穿行,方向似乎是……养心殿!
皇帝要见她?!在这个时辰?!
夏冬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粘杆处的出现,皇帝的召见……这一切都表明,今晚之事,绝非偶然!皇帝很可能早已布下了局,而她,甚至皇后派来的杀手,都只是这局中的棋子!
养心殿西暖阁。
烛火通明,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帝王威压。
胤禛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坐在书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扳指。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夏冬春被带进来的瞬间,便如同最精准的尺子,将她从头到脚丈量了一遍,仿佛要看穿她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
夏冬春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如同山岳压顶。
“起来吧。”许久,胤禛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谢皇上。”夏冬春依言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今夜,太医院药库,很热闹。”胤禛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夏冬春心脏一紧,不知该如何接话。
“朕很好奇,”胤禛的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你一个深宫嫔妃,为何会在子夜时分,出现在那存放药材的重地?还与……一些不该出现的人,扯上了关系?”
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能知道江慎,知道“残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夏冬春,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说实话?说出残月佩和皇后的秘密?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皇帝会相信她吗?还是会认为她是在构陷皇后?
说谎?在粘杆处和皇帝面前说谎,更是死路一条!
就在她冷汗涔涔,几乎要崩溃之际,胤禛却忽然话锋一转,不再追问药库之事,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夏氏,你入宫前,可曾听说过……柔则这个名字?”
柔则?
夏冬春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系统,快速检索数据库,关键词:柔则。】
【检索中……无匹配结果。非当前时间线知名人物。】
“臣妾……未曾听闻。”她如实回答,心中却疑窦丛生。皇帝为何突然问起一个陌生的名字?
胤禛凝视着她那不似作伪的茫然,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似是失望,又似是……某种松了口气的释然?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玉扳指,忽然又问道:
“那你觉得,皇后……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