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窗帘缝隙,你正盯着门把手上的黄铜锁发呆。那锁是新换的,沉甸甸的铜色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强硬,倒比平时被你随手放在玄关的备用钥匙扎眼多了。
“醒了?”
吴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却没了往日里那股子“你说什么都对”的温顺。你回头时,看见他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站在卧室门口,眼下的青黑比昨天更深,左手还攥着你常戴的那根红绳手链——那是你平时用来“教训”他的小道具,每次他犯傻,你就会拿起手链轻轻抽他的胳膊,说“吴邪你是不是又没带脑子”。
可现在,那红绳被他攥得发皱,尾端的银坠子硌着他的掌心。
“厨房温着粥,皮蛋瘦肉的。”他补充道,语气里少了往日的讨好,多了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没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腰的绷带。这是你被“留下”的第五天。五天前,你从秦岭的墓里被抬出来时,血浸透了冲锋衣,吴邪跪在担架边抓着你的手,眼神慌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嘴里反复念叨“以后再也不让你碰这些了”。那时你还笑着想,等醒了就得用手链抽抽他的胳膊,告诉他“探险哪有不受伤的”。
可醒来看见的,却是换了锁的门,和藏起你所有装备的吴邪。
“吴邪,”你掀开被子,后腰的伤口扯得你闷哼一声,“把我的工兵铲拿过来,我要看看刃口有没有卷。”
换作平时,吴邪早就颠颠地跑去储藏室了,说不定还会捧着铲子回来邀功:“你看我擦得多亮!”
但今天,他只是站在原地,眉头拧成个疙瘩:“说了不让你碰那些东西。”
你挑眉——这是你要“训话”的前兆。以前他要是敢顶嘴,你就会叉着腰瞪他,说“吴邪你再说一遍”,保管他三秒内怂成一团,乖乖认错。
可现在,你刚要开口,吴邪就先一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你按回床上:“躺着!医生说你得静养。”
他的力道不算重,却带着股不容反抗的强硬,和平时被你戳着额头数落“办事不靠谱”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心里的火蹭地冒了上来,语气也硬了三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工兵铲……”
“没有工兵铲。”吴邪打断你,眼底翻涌着你从未见过的执拗,“你的罗盘、登山绳,还有那把破刀,我全锁起来了。”
“吴邪!”你坐直身子,后腰的疼让你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瞪着他,“你是不是皮痒了?上次是谁在墓里非要去摸那只玉龟,被我用手链抽了胳膊才肯收手的?现在学会藏我东西了?”
你刻意提起以前的事,想唤醒他那点“听指挥”的本能。往常这招百试百灵,他总会红着脸挠挠头,说“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可今天,吴邪只是看着你,眼神沉得像深潭:“那次你在我身边,能拉住我。这次呢?你掉进盗洞的时候,我差点就抓不住你了。”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发颤的后怕:“手术同意书我签了三次,每次医生出来说‘情况不太好’,我都觉得下一秒天就要塌了。我不能再让你去了,哪怕你用手链抽我一百次,我也不能让你再踏进那些地方一步。”
你的火气瞬间泄了大半。你想起刚被救上来时,模糊中看到他跪在担架边,用袖子胡乱擦你脸上的血,嘴里念叨着“都怪我没看好你”,那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就像以前他弄丢了你嘱咐买的酱油,被你数落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是这次,他眼底的恐惧深了百倍。
“过来。”你朝他伸出手,语气放缓了些。
吴邪愣了一下,迟疑着靠近,还没站稳,就被你拽住了手腕。你借着他的力道稍稍起身,不顾后腰的牵扯,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那里还留着你上次调侃他“没刮干净胡子”时,故意咬出的浅印。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眼里的执拗瞬间裂了道缝,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粥要凉了。”你松开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碗,“扶我起来喝。”
吴邪这才回过神,连忙应声“哎”,扶你起身时,动作小心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指尖碰到你后腰的绷带时,还下意识地顿了顿。你接过粥碗,皮蛋的咸香漫开来,是你每次从墓里出来,他必做的味道。以前你总笑他“除了这粥,别的菜做得像喂狗”,他就会挠着头傻笑,趁你不注意偷亲你的嘴角,说“那我就一辈子给你熬粥”。
“你还记得吗?”你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去年在敦煌,你非要学人家滑沙,结果摔进沙坑里,半天爬不出来,还是我把你拽上来的。”
吴邪张嘴含住勺子,温热的粥滑进喉咙,眼底的执拗松动了些:“记得……你还笑我像只笨熊,用手链抽我胳膊来着。”
“可不是嘛。”你收回勺子,自己喝了一口,忽然倾身凑近,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当时你就蹲在沙地上,可怜巴巴地说‘以后都听你的’,这话还算数吗?”
他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你的手,指腹摩挲着你手腕上的红绳,那力道带着点怕你跑掉的紧张。
你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软又涩。平时总被你当“小狗”一样训诫的人,此刻却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明明怕得发抖,却非要硬撑着说“我要保护你”。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你放下粥碗,认真地看着他,“但他也说了,得保持心情舒畅。你把我锁在这里,我每天对着这扇门,伤口好得慢。”
吴邪的睫毛颤了颤:“那……我把锁拆了?”
“先不急。”你捏了捏他的手背,指尖划过他虎口那道新疤,“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藏我东西。下次出任务,我会更小心,而且……”
你故意板起脸,却在他紧张地抿紧唇时,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要是你再像这次一样乱发脾气,我就用手链抽你到求饶,听见没有?”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慌乱,随即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点失而复得的雀跃:“听见了!保证听话!”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手背上,那道疤在光里泛着浅淡的粉色。你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总跟在你身后,喊你“前辈”,被你用手链抽了也不恼,只是趁你转身时,偷偷亲你的发顶。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个需要你护着的小子,已经想反过来把你护在羽翼下了。
“再给我盛碗粥。”你松开他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指挥口吻。
“哎!马上来!”吴邪立刻应声,转身往厨房跑,脚步轻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跑出去两步又回头看你,见你望着他笑,耳根又红了,慌慌张张地拐进了厨房。
你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后腰的绷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看来这“小狗”还是得好好教,只是这次,你得慢慢告诉他——并肩同行,才是你们最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