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客厅时，我正蜷在沙发里翻剧本，指尖划过“落水戏”三个字，下意识蹙了蹙眉。落地灯的光晕在丝绒地毯上投下暖黄的圆，空气中飘着陆庭洲惯用的雪松香，混着厨房飘来的咖啡气——他总是这样，不管多晚回来，都会让管家温着一杯手冲。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我抬头时，正撞见他脱外套的动作。黑色西装外套随手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那道浅疤。他走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先碰了碰我的发顶，才弯腰拿起我膝头的剧本。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结束会议的疲惫，却还是习惯性地往我身边坐，沙发陷下去一小块，带着他身上的凉意。
“下周要补拍的戏。”我往他那边挪了挪，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衬衫，“有场落水的。”
他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时，眸色深了些：“让替身去。”
“那怎么行？”我笑了笑，伸手想去够剧本，却被他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像大学时我想报名参加徒步社团，他愣是找校医开了张“关节不宜过度负重”的证明，把申请表锁进了他的抽屉。
“上次淋了场雨就烧到39度，忘了？”他低头，视线扫过我露在外面的脚踝，眉头皱得更紧，“我让张助理跟导演说，把这场戏删了。”
“陆庭洲。”我抽回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我是演员，不是瓷娃娃。”
他忽然倾身靠近，呼吸落在我唇角，带着清苦的咖啡香。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轻轻吻了吻我的唇，很轻，像羽毛扫过，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在我这儿，你就是。”
我别过脸，耳尖有点发烫。他总是这样，三句话不对就用亲吻堵我的嘴，从大学时在图书馆回廊第一次这样做开始，就没改过来。那时他红着眼把我圈在书架之间，卫衣帽子蹭着我的脸颊，也是这样低声说：“别跟那个摄影系学长走那么近。”
“你还记得大二校庆吗？”我望着落地窗外渐沉的暮色，“你说等我拿到电影节新人奖，就带我去冰岛看极光。”
他的手臂忽然圈住我的腰，把我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我发顶：“冰岛太冷，我在斐济给你留了套别墅，全年都能游泳。”
“可我想看极光啊。”我转过身，膝盖抵着他的大腿，“不是躺在私人飞机上看模拟影像，是挤在小旅馆的窗边，裹着同一条毛毯，看绿色的光从天上流过去。”
他沉默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我后颈的碎发，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大学时他跟导师争执项目方案，躲在实验楼楼梯间，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指，指尖微微发颤。
“外面太乱了。”过了很久，他才低声开口，声音有点哑，“上次那个狗仔蹲了你三天，我没让他彻底消失，已经算客气了。”
“那是我的工作。”我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骨，“我需要和人打交道，需要拍有张力的戏，就像……就像大学时我需要参加话剧社，需要在汇报演出里挑大梁一样。”
他忽然扣住我的后颈，吻得比刚才重了些。唇齿相触间，能尝到他刚喝的咖啡味，带着点强势的侵略性，却在我蹙眉时，又悄悄放柔了力道。“我只是怕你受伤。”
“我知道。”我回吻他的下巴，那里有刚冒出来的胡茬，蹭得我有点痒，“但你不能把我放在玻璃罩里。”
他的吻落在我的锁骨上，轻轻咬了咬，留下浅淡的红痕——像大学时我帮篮球队队长改了篇演讲稿，他赛后堵我在体育馆后门，也是这样，咬得不算重，却非要留下点印记才肯罢休。
“落水戏……”他忽然抬头，眸色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偏执，却松了口，“让张助理准备最好的防水妆，再请三个救生员待命。”
我笑出声，踮起脚尖吻他的唇角：“好。”
他低笑起来，把我抱得更紧，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在我的发丝里：“看完极光，去斐济游泳，好不好？”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落地灯的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团。我忽然想起二十岁那个雨夜，他把冲锋衣披在我肩上，自己淋着雨，却攥着我的手说“以后我保护你”。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会被人记很多年，只是他用错了方式——把保护变成了圈地，把珍视变成了束缚。但此刻他吻在我发顶的温度，和那句带着妥协的“好不好”，让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们都在学，学如何在爱里留一点缝隙，既能挡住风雨，又能看见星光。
厨房的咖啡壶“叮”地响了一声，陆庭洲起身去倒咖啡，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温和。我望着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划过剧本上“自由”两个字，忽然觉得，有些枷锁，其实是能被温柔解开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