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六月的阳光把梧桐叶晒得发脆，你捏着毕业证书站在树荫下，纸页边缘被风掀起微小的卷角。手机屏幕亮着，是院长发来的视频——她举着手机绕着孤儿院的葡萄架转了一圈，绿藤间坠着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竹椅摆在架下，椅面被晒得发白。“囡囡你看，就等你回来摘了。”院长的声音带着笑，背景里能听到孩子们的喧闹。
你笑着回了句“马上就到”，转身时撞进一片带着冷意的阴影里。里昂站在两步外，白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的青筋隐隐可见，手里的马卡龙纸袋被攥得变了形。他深灰色的眼睛盯着你手机屏幕，直到画面暗下去，才抬眼看你，眼底像积了雨的深潭。
“毕业快乐。”他把纸袋递过来，指尖的温度比平时低，碰了一下就缩了回去，像是怕烫到你。你知道他又想起埃米尔了——他那个总在深夜开车去海边的哥哥，前几天还在电话里说，查到那个女孩在南方城市开了家花店。
“下周回孤儿院，”你接过纸袋，尽量让语气轻快，“院长说葡萄熟了。”
他“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你手里的画筒，指腹擦过筒身上你贴的旧贴纸——那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熊，是你入学第一天，里昂陪你去文具店挑的。当时他笑着说：“等你毕业，我们换个最大的画筒，装满你的画。”
离校前一天，里昂说要去祖母的古堡“提前庆祝”。车子驶离市区时，你看着路标上的公里数一点点增加，忽然想起埃米尔上周来画室的样子。他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烟，烟灰掉在你画了一半的向日葵上，眼神空茫得像蒙了层灰：“里昂，别信‘回来’这两个字。她走的时候，行李箱上还贴着我送的贴纸，说‘很快就回’。”
古堡的橡木大门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带着陈年木头和灰尘混合的气息。里昂带你上旋转楼梯，楼梯扶手被磨得光滑，每一步都踩出空洞的回响。他推开二楼那扇雕花木门时，你几乎以为走错了地方——
墙上挂满了你四年来的画，从大一那幅生涩的《静物》到毕业展的《塞纳河日落》，连你自己都忘了的废稿，都被装裱起来，排在最角落；书桌上摆着你用了三年的马克杯，杯沿那个被你磕出的小缺口清晰可见；窗台那盆太阳花，是你从孤儿院带的种子种的，里昂总说“它跟你一样，给点阳光就疯长”，此刻正开得热烈，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喜欢吗？”他从身后抱住你，下巴抵在你发顶，呼吸温温地洒在你颈窝，带着雪松混着阳光的味道。他的手臂收得很紧，你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我一点点攒的，画是趁你不在画室收的，马克杯是你说要换时偷偷藏起来的，花……每天都记得浇水。”
你心里一暖，开口说道“我明天真的要走了”，腰间的力道突然变成铁钳，勒得你肋骨发疼，呼吸都滞了半拍。
“走？”他的声音贴着你耳廓，热得像烧起来的炭，带着灼人的恐慌，“像她一样，说句‘回家看看’，就把这里的一切都丢下？”
你猛地回头，撞进他深灰色的眼。那层温柔的雾彻底散了，露出底下翻涌的偏执，像被按进水里的火焰，滋滋地冒着疯狂的泡。他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你的影子，那个一脸错愕的影子，被他眼底的红血丝层层包裹。
“里昂！我不是她！”你挣扎着想推开他，声音发颤，“院长在等我，院里的葡萄……”
“葡萄？”他低笑起来，笑声撞在石墙上，弹回来时带着冰碴子，割得人耳朵疼，“我让人去孤儿院摘了，装了冰盒，明天一早就到。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他的指尖突然掐住你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你蹙眉，“但你不能走。”
他突然将你按在铺着丝绒的大床上，画筒从你手里滑落，里面的画散了一地，其中一张是你画的里昂，他当时正低头帮你捡画笔，阳光落在他金发上，温柔得像幅画。你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腕却被他用丝带缠上，一圈又一圈，死死系在床柱的雕花上。丝绒摩擦着皮肤，带着灼人的疼，像有火在烧。
“里昂！你放开我！”你哭喊着，眼泪砸在丝绒上，晕开一小片深色，“院长还在等我！她年纪大了，我答应了要陪她……”
“陪她？”他俯身，鼻尖几乎贴着你的脸颊，深灰色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那我呢？夏夏，你答应过我的，毕业要一起办画展，要在塞纳河边租个带画室的公寓。你想把这些都忘了？”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咬破你唇瓣的瞬间，铁锈味在舌尖炸开。你别过脸，却被他更用力地捏住下巴，迫使你承受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他的吻一路向下，掠过你颤抖的喉结，在锁骨上留下滚烫的印记，像要在你身上刻下专属的标记。
“你看这房间，”他忽然停住，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指尖划过墙上你的画作，指腹擦过画中你的签名，“每一笔都是我看着你画的。你第一次拿奖学金买的那盒颜料，空管子我都收着，摆在抽屉最里面；你熬夜画坏的废稿，我捡回来一点点粘好，就怕你哪天想看看自己以前的样子。”
他转身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银光晃得你眼睛疼。那是条细巧的银链，链尾坠着枚小小的金属牌，刻着花体的“Lyon’s”，字母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却依旧透着冷硬的质感。
“埃米尔给我看过他准备的戒指，”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你脚踝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腹的温度烫得吓人，“铂金的，镶着她最喜欢的蓝宝石。他说等她回来就求婚，在铁塔上，用无人机送戒指。结果呢？戒指还在丝绒盒里，她的号码早就成了空号。”
银链扣上脚踝的瞬间，冰凉的触感顺着骨头往心里钻。他扣得很紧，链牌贴着皮肤，像块卸不掉的烙印，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金属的存在感。“这个不一样，”他低头，在链牌上印下一个吻，温度烫得吓人，“锁扣是特制的，只有我有钥匙。你走一步，楼下的定位器就会响；你想跑，它会勒得你疼，提醒你——你是我的。”
你看着他眼里的疯狂，忽然看清了那些藏在温柔背后的东西——是埃米尔深夜车里的烟味，是他手机里那个永远定位失败的红色图标，是他一遍遍摩挲你画稿时，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不是不信你，是不信“离开”这两个字，不信那些说过“会回来”的人，真的会回来。
“里昂……”你哽咽着，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真的会回来……我跟她不一样，我没有家，孤儿院是我唯一的念想，我……”
“正因为你没有家，”他猛地打断你，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嘶吼，随即又放软，软得像裹着毒药的糖，“我才更不能放你走。她至少有家人可以找，你呢？你要是不回来，我难道去孤儿院堵着院长，问她要你吗？”
他解开你手腕的丝带，却把脚踝的银链又紧了紧，然后将你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你揉进骨血里。他的心跳得很凶，震得你胸口发疼，呼吸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别骗我了，夏夏。”
他吻着你脸上的眼泪，一个接一个，带着绝望的虔诚：“院长那边，我请了最好的护工，每天给我发照片，发视频。你想看葡萄架，我让人架个摄像头，你随时能看；你想坐竹椅，我让人拆了搬来，摆在阳台给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这里，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好不好？”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古堡外的森林里传来猫头鹰的啼叫，一声又一声，像在为谁哀悼。里昂抱着你躺在床上，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你的腰，下巴抵在你发顶，呼吸渐渐平稳，却始终没松开分毫。
脚踝上的银链随着你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咔哒”声，在这寂静的古堡里，像在数着时间。你知道，这声音会陪着你度过无数个夜晚，提醒你——
里昂把他哥哥失去的恐惧，全都锻造成了锁你的链。而你那句“回家看看”，成了钥匙，让他亲手把你锁进了这座藏着太多执念的古堡。连院长院子里的葡萄香，都成了他用来困住你的，温柔的网。
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屏幕亮了又暗，是埃米尔发来的消息，大概又是哪个城市的新地址。里昂没看，只是把你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你不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变成他手机里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号码，变成他余生里，又一个需要用寻找来填补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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