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青玄山的早课钟声刚敲到第三下，就被一阵更响亮的“系统提示音”盖了过去——是几十号玩家同时打开石板，那齐刷刷的电子音，把晨雾都震得晃了晃。

灵均蹲在观星台的横梁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往下看得津津有味。

底下，外门弟子们正排着队练剑，动作整齐划一，像串提线木偶。而玩家们则像群没头苍蝇，有的举着法杖往剑穗上怼，喊着“附魔失败”；有的围着练剑的弟子打转，石板对着人扫来扫去，嘴里念叨“好感度怎么刷”；最绝的是个穿红裙的女玩家，正试图骑在护山仙鹤的脖子上，仙鹤被惹急了，一翅膀把她扇进了池塘，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半个院子的剑穗。

“噗嗤。”灵均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场景，比戏痴老妖演的话本还热闹。

按照《问山海》的原剧情，这会儿本该是外门弟子触发“灵根测试”任务，为后续“门派大比”铺垫。可现在，玩家们直接把测试台当成了“新手打卡点”，围着测灵石碑拍照留念，还有人往石碑缝里塞灵石，说要“充值加速灵根觉醒”。

负责测试的长老脸都绿了，举着拂尘追着玩家打，嘴里喊：“那是千年玄玉！不是投币机！”

灵均看得乐呵，突然瞥见人群里的阿尘。这小子正蹲在测试台后，偷偷往石碑底下塞东西——是灵均昨天给他的“痒痒粉加强版”。

“要遭。”灵均挑眉，赶紧往横梁深处缩了缩。

果然，没过几秒，测灵石碑突然“嗡”地一声，冒出五颜六色的光，紧接着剧烈震动起来，把上面的玩家全掀了下去。更绝的是，石碑上浮现出的不是灵根等级，而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痒痒痒……谁在老子底下搞事？”

玩家们懵了，长老们傻了，连那只刚把女玩家甩进池塘的仙鹤都愣在半空。

“系统BUG！绝对是BUG！”阿尘第一个跳出来喊，脸上却憋着笑，“大家快截图！这绝对是隐藏彩蛋！”

灵均在横梁上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坑人还不忘带节奏。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二长老悄悄溜到了观星台后——按照原剧情，他本该在这里发现“魔族奸细”的线索，触发后续“锁妖塔探查”任务。可现在，他刚走到墙角，就被个戴眼镜的斯文玩家拦住了。

“长老您好，”玩家推了推眼镜，石板对着他一扫，“检测到您‘任务NPC’属性，请问‘魔族奸细’的线索是不是藏在您的袖袋里？我可以用‘好感度道具’换。”

二长老懵了，下意识摸了摸袖袋——那里确实藏着块染了魔气的手帕。他刚想否认，玩家已经掏出个金灿灿的果子递过来：“这是‘千年雪莲果’，能加50点好感度，换不换？”

二长老咽了咽口水，那果子他觊觎了好久。

灵均在横梁上看得清楚，心里乐开了花。原剧情里紧张兮兮的“线索交接”，愣是被玩成了“黑市交易”。

没过多久，玩家们果然按照阿尘瞎编的“攻略”，浩浩荡荡往锁妖塔进发了，嘴里喊着“刷魔族奸细副本”“摸BOSS掉落”。二长老揣着雪莲果，假装被“胁迫”，慢悠悠跟在后面，时不时还指点两句“左边有陷阱，右边有补给”。

灵均远远跟着，像个称职的观众。他看着玩家们用“烈焰符”烤缚灵藤当“野外烧烤”，看着他们把蚀骨魔的魔气当成“特效烟雾”合影，看着阿尘举着新匕首，指挥大家“先砍腿再捅眼，这BOSS我熟”。

锁妖塔的封印在玩家们的“热情”下摇摇欲坠，魔气泄漏得比原剧情快了三倍。老忘的雾气在塔尖晃了晃，估计在偷偷补封印，顺便吐槽这群“活数据”比蚀骨魔还能闹腾。

傍晚时分，玩家们扛着“战利品”（其实是塔底的破铜烂铁）凯旋，嘴里嚷嚷着“副本难度太低”“奖励太垃圾”。二长老摸着肚子（估计是吃了太多玩家给的“回血丹药”），宣布“魔族奸细已除”，完美契合了原剧情走向，只是过程歪到了姥姥家。

灵均蹲在藏经阁顶，看着夕阳把玩家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听着他们商量明天去黑山谷“刷妖王”，突然觉得这“剧情”也不是不能改。

反正结局差不多就行，过程嘛……热闹就好。

他摸了摸怀里的旧匕首，上面还残留着阿尘的温度。远处，阿尘正举着石板跟玩家们吹嘘“自己如何单杀BOSS”，唾沫星子飞得比剑穗还高。

灵均笑了笑，往嘴里又塞了根狗尾巴草。

明天，该去黑山谷看看了。听说那儿的妖王脾气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扛住玩家们的“氪金大招”。

至于原剧情？

管他呢。

有这么多“演员”自由发挥，他这“观众”，看得开心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