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灵均正蹲在膳堂屋顶，看王婶追着偷酱肘子的山鼠精打，突然觉得怀里的匕首“嗡”地一声炸毛——不是颤，是真·炸毛，锈迹里蹦出火星子，烫得他差点把匕首扔下去。

“又来？”他赶紧捂住匕首，就见那火星子在空中拼出个字：【活……了？】

字迹歪歪扭扭，带着股劫后余生的哆嗦，活像阿尘被食人花追时的怂样。灵均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山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外门弟子的惨叫：“天上掉人了！好多人！”

他扒着瓦片往下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只见青玄山上空裂开道口子，跟破了个洞的麻袋似的，“哗啦啦”往下掉人，有穿道袍的，有裹兽皮的，还有个穿短褂的小子，正张开双臂喊：“自由落体！爽！”

那短褂……灵均看着眼熟。

“砰！”那小子砸在膳堂的蒸笼上，腾起一片白雾，紧接着传来熟悉的哀嚎：“烫烫烫！卧槽这游戏的痛感调节是摆设吗！100%真实是想烫死我啊！”

灵均：“……” 还真是阿尘。

阿尘从蒸笼堆里爬出来，头发上还挂着片包子皮，抬头看见屋顶的灵均，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老六NPC！你还没死啊！”

“托你的福，活得挺好。”灵均从屋顶跳下来，踢了踢他屁股，“你不是‘数据碎片’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

“说来话长！”阿尘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块新石板，屏幕亮得晃眼，“我在缓冲区快碎成渣的时候，系统突然弹窗说‘检测到特殊能量共鸣’，把我剩下的碎片拼起来了，还送了个‘重生礼包’——你看这匕首！”

他掏出把新匕首，寒光闪闪，比之前那把锈的顺眼多了，“史诗级武器！能劈开90级以下所有魔气！牛逼不？”

灵均还没来得及夸（或损），就听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怒骂：

“这哪是青玄山？地图标错了吧！我要去黑山谷砍妖兽，怎么掉新手村猪圈里了？”

“救命！这猪会喷火！我的‘烈焰免疫’天赋是假的吧！”

“前面那个穿道袍的！组队不？我是氪金大佬，带你刷副本！”

灵均抬头一看，好家伙，山脚下已经乱成一锅粥。掉下来的玩家们正和外门弟子、护山灵兽混战，有人举着法杖往仙鹤身上怼，有人拿着砍刀追着跑丢的食人花喊“精英怪别跑”，还有个戴眼镜的斯文小哥，正蹲在地上研究玄龟的壳，嘴里念叨“这纹理像是隐藏任务触发点”。

玄龟缩在壳里，估计在怀念当年随初代掌门上昆仑的日子。

“这是……”灵均嘴角抽搐。

“《问山海》公测了！”阿尘拍着石板，一脸兴奋，“官方说上次内测出了‘数据溢出’BUG，补偿全体玩家一次‘跨界传送’，直接送满级装备！我这不就赶上了嘛！”

他话音刚落，就见锁妖塔方向黑烟滚滚，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是玩家的欢呼：“BOSS刷新了！蚀骨魔！快打！首杀有橙装！”

灵均心里咯噔一下——这群疯子，是来玩游戏的还是来拆山的？

“快走！”他拽着阿尘就往思过崖跑，“再待着，青玄山都得被你们玩塌了！”

“哎哎哎去哪啊？”阿尘挣扎，“我还没找老忘交任务呢！我这重生礼包里还有‘上古记忆碎片’，能换‘世界线绑定’，以后我就能常来了……”

“常来？”灵均回头瞪他，“你想让这群疯子把老忘的残魂当‘稀有材料’刷了？”

阿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跑。身后玩家的打斗声、NPC的惨叫声、灵兽的咆哮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开了锅。

跑到冰缝前，灵均刚想喊“老忘”，就见冰缝里喷出股黑雾，老忘的人形在雾里晃了晃，声音气急败坏：“哪来这么多‘活数据’？吵死了！我的残魂都快被震散了！”

“你的麻烦来了。”灵均指了指身后，“一群把你当‘隐藏BOSS’的疯子，还有个想跟你绑定‘世界线’的傻小子。”

老忘（？）的雾气猛地转向阿尘，沉默了半天，冒出句：“你身上……有‘修补’的味道。上次那匕首的能量，把你补起来了？”

“好像是。”阿尘掏出石板，“系统说我现在是‘特殊玩家’，能在两个世界线来回晃。”

老忘（？）的雾气突然笑了，笑得跟漏风的风箱似的：“有意思……那正好，这群‘活数据’吵得我头疼，你去把他们引到黑山谷，就说那儿有‘终极副本’，能掉‘回家船票’。”

“坑他们？”阿尘眼睛一亮，“这我熟！”

“不光坑他们。”老忘（？）的雾气往锁妖塔方向飘了飘，“蚀骨魔被他们打得快破封印了，正好让他们去当‘炮灰’，帮我补封印。”

灵均看着这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突然觉得后颈发凉——这俩，一个是活了千年的老六，一个是自带“坑人基因”的玩家，凑在一起，怕是整个山海世界都得被他们玩坏。

“那我呢？”灵均问。

“你？”老忘（？）的雾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去藏经阁把那契约再找出来，给新来的NPC看，就说掌门是‘前·最终BOSS’，让他们去锁妖塔‘刷剧情’。”

“合着我就负责干脏活？”

“谁让你是‘原住民老六’呢。”阿尘拍了拍他的背，笑得不怀好意，“对了，我刚看见戏痴老妖了，被一群玩家围着要‘签名’，说他演的《霸道魔尊》是‘年度最佳剧情’，他正跟人讨‘片酬’呢。”

灵均：“……”

他看着远处越来越乱的青玄山，听着玩家的欢呼和NPC的哀嚎，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以后不会再觉得空落落的了。

至少，有这么多“乐子”可以看。

灵均摸了摸怀里的旧匕首，又看了看阿尘手里的新匕首，嘴角勾起一抹笑。

乱吧，越乱越好。

反正天塌下来，有这群把世界当游戏的疯子顶着。

他呢？就蹲在旁边，看个热闹，顺便……再坑他们一把。

思过崖的风卷着远处的喧嚣吹过来，带着点玩家的烟火气，带着点魔气的硫磺味，还带着点阿尘身上那股洗不掉的臭屁草味。

灵均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味道，比青玄山的雾气好闻多了。

热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