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的奖杯

聚光灯打在奖杯上，折射出刺眼的光。马云庭站在领奖台最高处，手里捧着沉甸甸的冠军奖杯，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像夏日的骤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在脸上站稳，就滑落下去，沉入眼底一片化不开的寂寥。

庆功宴设在酒店顶层的宴会厅，水晶吊灯亮得晃眼，映照着一张张笑脸。赞助商举着香槟过来，笑容堆满了眼角：“马公子，了不起！以后就靠你接班马龙了！”说着，就要来碰他手中的奖杯。

“砰！”

马云庭的手一抖，奖杯脱手而出，砸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香槟酒液溅出来，弄脏了他崭新的西装。

“哎呀，没事吧？”赞助商连忙去扶。

“抱歉。”马云庭低声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是紧张，是心慌。那句“接班马龙”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撑的外壳。他 excuse 自己去了洗手间。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他抬起头，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他拧开水龙头，让水流哗哗地响着，试图掩盖外面的喧嚣。可那些声音却像长了翅膀，钻进他的耳朵：“马家内战升级！”“冠军之子的复仇！”他猛地一拳砸在镜子上，裂纹瞬间蔓延，将他的脸分割成几块，每一块都写着“孤独”。

他赢了樊振东，赢了许昕，赢了张继科，赢了所有该赢的人。可他赢了什么？赢回了父亲的关注吗？赢来了母亲的复活吗？没有。他只赢回了一屋子的空虚，和一个越来越看不清的自己。

他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门外传来夏露的声音，温柔而疲惫：“庭庭，你爸他……其实剪了你所有比赛的新闻，放在抽屉里。”他猛地抬头，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通红。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抱着他看星星，说：“庭庭，你看，每一颗星星都有自己的轨道，爸爸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那时的他，以为父亲的轨道就是自己的方向。可现在，他偏离了那条轨道，独自在黑暗的宇宙里漂泊，找不到归途。

他站起身，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轻声问：“马云庭，你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水流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像两个世界的声音，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听不真切。

他走出洗手间，宴会厅的喧嚣扑面而来。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河，可他却找不到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他拿起那座沉甸甸的奖杯，走到窗边。他想把它扔出去，让它坠入那片星河，消失不见。可他最终还是放下了。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奖杯的底部。

“咚——”

一声空洞的回响，在他心里，也敲出了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