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几人很快便去做自己的任务去了,郮天正也把昴带到了实验室进行工作。
实验室内的灯光冰冷地照在金属台面上。昴手持记录板,站在郮天正侧后方,忠实地记录着他报出的每一组能量读数。她的目光敏锐,却始终无法穿透郮天正刻意用身体和杂物遮挡的实验核心区域。
她能听到他平稳的报数声,也能捕捉到他偶尔泄露的情绪。当某个读数曲线微微上扬时,他报数的语速会不易察觉地加快一丝,握着仪器的手也会稍稍收紧,流露出一种压抑的紧张与兴奋。
“峰值稳定,注入率维持……”他低声念着,像是在祈祷。
然而,下一秒,主显示屏上跳动的百分比数字在达到 16% 时猛地停滞,随即闪烁起刺目的红色【FAILURE】字样。
“啧。”一声清晰的咂嘴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郮天正肩膀垮了下来,随手将仪器丢在台上,发出哐当一声。他俯身凑近屏幕,盯着那失败的数据,小声地、带着浓浓失望地吐槽了一句:“……搞什么,还没有上次高。”
昴面无表情地在记录板上写下“第7次尝试,峰值16%,失败”,内心却波澜暗涌。他在进行某种高失败率的危险实验。这个“成功”对他意义重大。 这信息如同碎片,被她谨慎地收藏起来。
“好了,”郮天正直起身,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熬夜和失败后的疲惫,他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张指令卡,递给昴,“对面那栋楼,三号数据室,把标着‘红色-柒号’的档案拿给我。”
昴接过卡片,指尖微凉。机会来了。
她维持着步伐的稳定,穿过光线幽暗的走廊。数据室内,只有存储服务器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她很快找到了那个显眼的红色档案柜,并凭借指令卡取出了“柒号”档案夹。
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咒骸或监控探头正对着这个角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她动作迅速地、几乎是本能地掀开了坚硬的档案夹封面。
预想中的复杂公式、恐怖图片或是禁忌知识并未出现。
第一页,只有一张用粗犷线条画就的、极其抽象的简笔画表情,旁边用张扬的字体写着一行字:
「你看你m呢」
“……”
昴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冲击命中,瞬间空白。一股被彻底看穿、被戏弄的羞恼感猛地冲上脸颊,让她耳根发热。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谨慎和算计,在这个拙劣的表情包面前,都显得如此滑稽可笑。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料到我会偷看!
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几乎要立刻将文件夹摔回去。但阿里乌斯训练出的钢铁意志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她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几乎是带着一种复仇般的决心,猛地翻向了第二页。
「咒灵融合实验 - 成功率历史记录(序列柒)」
一行冰冷的标题映入眼帘。
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方才的羞恼瞬间被冻结。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下方的数据表格,心脏猛地一缩。
总实验次数:56
失败:55
成功:1
最高成功率:39%
而那唯一一次成功的备注栏里,清晰地标注着:
【成功个体标识:归无之兽 - 原型机】
“……”
文件夹从她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数据室里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不是谎言。
那个他用来欺骗夫人、将她们从阿里乌斯带走的借口……竟然是真的!
一股远比之前更冰冷、更实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之前的荒诞感被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知被颠覆的战栗。他不是在玩过家家的骗子,他是一个……真正创造出了“虚无之兽”的、成功率为1/56的、极度危险的疯子!
那唯一的成功,像一枚毒刺,扎进了她的理智。
· 那唯一的“成功品”现在在哪里? 是已经被销毁了,还是就潜伏在这个基地的某个角落?
· 她们被带来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成为那第57、58次实验的材料,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变成怪物的可能性?
· 他之前所有的“不靠谱”、“幼稚”……难道都是伪装?是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的表演?
巨大的危机感让她几乎窒息。她弯腰捡起档案,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现在,她手里攥着的不是一份可笑的文件,而是一个确凿的、证明她们正身处极端险境的证据。
她必须立刻告诉所有人!必须重新制定计划!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数据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郮天正现在正座在板凳上,他都要可是怀疑机器是不是出故障了,怎么就只成功了一次呢,还是个那么弱的特级咒灵。这个时候郮天正听到了猫叫声,便出门查看,就看见那只橘黄色的猫跑进了实验台下面,就过去趴下来:“喵喵喵,小橘,出来让我摸摸。”
当昴冲回实验室门口,看到的景象却与她刚刚建立的、恐怖的认知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
郮天正,这个“归无之兽”的创造者,依旧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对着实验台底下的缝隙,用那种蹩脚的语调学着猫叫。
“喵~喵呜……快出来,乖……”
“……”
昴僵在原地,瞳孔剧烈地收缩。她看着那个撅着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这份重若千钧的档案。
一边是高达55次的失败记录和唯一成功的“虚无之兽”。
一边是这个趴在地上、为了一只猫而焦急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印象在她脑中疯狂对冲、撕裂,无法融合。恐惧没有消失,但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绝望的混乱所取代。
郮天正抬起头就看见了昴,“唉!我…那个猫没有吃饭,我先走了。”从昴手里拿走文件后便几乎是逃走了。
昴彻底僵在原地,看着郮天正几乎是“抢”走文件然后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时间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
前一秒她还在恐惧那个创造了“虚无之兽”的疯狂科学家,下一秒这个“科学家”却因为被她看见自己趴在地上找猫而羞愧到逃跑?
她又开始怀疑:“一个会因为这种小事尴尬到逃跑的人……真的能冷酷地将我们视为实验材料吗?”
“这难道是他计算好的?用这种笨拙和尴尬来进一步麻痹我,让我觉得他‘人畜无害’?” 如果这是表演,那他的演技和心机就深沉得可怕了。
“或者他……同时是真的?一边是能进行禁忌实验、创造怪物的冰冷研究者,另一边却是一个会因为社交尴尬而逃跑的……普通少年?” 这个想法比单纯的“伪装”更让她感到不安,因为这意味着她无法用单一的模型去预测他的行为。
“我……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是继续以死敌的身份戒备,还是……?” 她发现自己失去了应对的“剧本”。强硬对抗一个会逃跑的人显得可笑,但放松戒备又无异于自杀。
当她回到生活区,面对其她三人询问的目光时,她的报告充满矛盾:“他……正在进行一种叫‘咒灵融合’的实验,失败了很多次,但……他成功过一次,创造了‘虚无之兽’。”
但紧接着,她会一种极其古怪、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怀疑的语气补充:“……然后,他因为被我看到趴在地上找猫,拿着文件跑掉了。”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和昴同款的荒谬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