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的手指收紧了。
他握着那根烧焦的尾毛,指节发白。冰墙外风雪还在刮,洞口只剩一条缝透光。我没有动,也没说话。他知道我在看他。
过了很久,他松开手,把焦毛小心塞进袖口内袋。然后撑着石壁,慢慢站起来。动作很慢,像是每一块骨头都在响。他没看我,径直朝洞外走。
草帘被掀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他站在外面三丈处,背对着我,衣襟半敞,锁骨上结了一层霜。月光照在他肩头,像撒了层盐。
我正想开口,他抬手敲了两下草帘。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虞呦呦。”他叫我的名字,嗓音哑得厉害,“请教……如何不动心。”
我耳朵一下子炸起来,整张脸热了。这不是演戏,不是任务,也不是情劫进度条在跳。这是谢无咎,剑宗首席,无情道标杆,站在我门口问——怎么才能不想我。
弹幕瞬间炸了。
【#清静经:我裂开了#】
【#无情道大佬深夜求佛#】
【#这哪是请教不动心,这是来要命的#】
我没敢回话,脑子一片空白。手指自己就伸出去,从包袱里抽出一本薄册子递出去。是《清静经》的复印本,边角都卷了,上面还沾了点火锅底料的红油。
他接过去,低头看了眼封面,没说话。风吹得纸页哗哗响。他站直了,开始念。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第一句落下,洞壁冰层咔地裂开一寸。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又是一声脆响,裂缝蔓延到地面,蛛网般散开。
他声音越念越稳,可身体却在抖。白衣上的霜开始融化,又迅速凝成新的冰晶。他咬牙继续。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轰——
整片冰墙震了一下,裂纹密布,眼看就要塌。他停住,喘了口气,额角青筋跳了跳。
“心若止水……”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
冰层嗡鸣,倒影里的画面全乱了。不再是拔剑与扑救的循环,而是无数个我们并肩看日落、放河灯、吃焦蛋的片段,一闪而过。他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不对了。
不是冰冷,也不是混乱。
是疼。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经书,忽然发现不对劲。书页之间,有一缕极淡的香气飘出来,带着暖意,像晒过的狐狸毛。
狐火。
虞呦呦的狐火。
这味道钻进鼻腔,直接冲进识海。他呼吸一滞,体内的寒毒突然躁动,和残存的催情蛊搅在一起,像两股水流对冲。剑气不受控地溢出,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痕。
“你……”他抬头看我,声音发紧,“这本书,你看过?”
我点头,“翻过几页,觉得太无聊就没看完。”
“那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你说要不动心啊,我就给了最标准的答案。”我缩了缩脖子,“宗门教材,正版认证。”
弹幕笑疯了。
【#用情敌的体温当镇定剂#】
【#这经书怕不是加了春药批文#】
他盯着我,忽然说:“你明知道它沾了你的气息。”
我一愣。
“你也知道,我现在闻不得这个。”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是在责怪。他在质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更难控制?
我没说话,手指悄悄攥紧了另一本《清静经》。那是备用的,没沾狐火。我想换,但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就算换了真的,他也回不去了。
谢无咎低头看着经书,指尖抚过那道红油痕迹。然后他合上书,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我再试一次。”他说。
“别念了!”我脱口而出,“你现在根本压不住,再念下去冰会炸,你会伤上加伤!”
他不理我,重新翻开书页。
“天清地宁,万物以鉴……”
这一句刚出口,胸口猛地一震。一道剑气从心口炸开,直冲喉头。他呛出一口血,溅在经书封面上,红得刺眼。
冰墙轰然裂开一道大缝,冷风灌进来。他的腿一软,单膝跪地,但手仍死死按着书。
“谢无咎!”我扑到草帘边,“你疯了吗!这经现在就是毒药!你还念!”
他抬头,嘴角带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到?”
“做到什么?”
“做到……不想你。”
空气静了一瞬。
弹幕集体沉默。
【#直球暴击#】
【#这哪是请教不动心,这是表白现场#】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风从裂缝吹进来,把经书一页页掀开。那缕狐火香越来越浓,混着他身上的血腥味,缠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血迹浸透的书页,忽然笑了下。
很轻,几乎看不见。
“原来。”他说,“清静经治不了心动。”
他松开手,经书滑落在雪地上,封面朝下,血和红油混在一起。他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可手臂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我冲出去接住他。
他靠在我肩上,呼吸滚烫,和之前的冰冷完全不同。我扶着他往里拖,他没反抗。进洞后我把他放在石壁边,他自己抬手按住心口,眉头皱成一团。
“蛊要醒了。”他低声道,“寒毒和它打起来了。”
我点头,从包袱里摸出最后一块安神糕——里面加了微量狐火灰,能缓痛。递给他。
他接过,没吃,只是看着我。
“刚才。”他说,“我不是真的想不动心。”
我手一抖。
“我是怕。”他声音很轻,“怕我一旦动了心,就再也护不住你。”
我没说话,把安神糕塞进他嘴里。
他嚼了几下,苦得皱眉。我看着他,忽然伸手,把那本染血的《清静经》捡起来,撕成两半,扔进角落。
然后我从袖袋里掏出那本干净的,拍在他膝盖上。
“下次。”我说,“想看真的,就直接来拿。”
他盯着那本书,手指慢慢覆上去。
外面风雪更大了。
冰层在持续龟裂,裂缝深处,有蓝光和红光交替闪现,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