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刚停,脚印还新鲜。
我踩在自己走过的路上,回头看了眼谢无咎。他跟在我后面,剑没归鞘,手搭在剑柄上,走路有点慢,但能走。
我们刚走出洞口不到十步。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下一秒,剑尖“咚”地插进雪地,整个人晃了一下,单膝压了下去。
“谢无咎?”我转身。
他没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嘴唇发青,额角却渗出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在冷风里立刻结了一层薄冰。
我知道不对。
狐火已经快耗尽了,但我还是立刻扑上去,一手扶他肩膀,一手去摸他脉门。脉象乱得像打结的线,时快时慢,冰与热交替冲撞。
“你撑住。”我说,“先回洞里。”
我拖着他往回走。他很重,伤还没好,现在又出问题。我咬牙用力,把他拽回岩洞,背靠石壁坐下。外面风又起来了,雪粒刮在脸上生疼。
我展开六尾,围成一圈,把最后一丝狐火燃起来。火光微弱,但总比没有强。我贴着他坐,尾巴盖住他后背大穴,想帮他稳住经脉。
可刚过三息,洞壁就开始结霜。
一层白雾从他身上散出来,碰到空气就凝成冰晶,迅速蔓延。咔嚓——冰层爬满四壁,转眼三丈厚,把整个洞封成了冰窖。
寒气刺骨。
我的狐火一碰到冰墙就被反弹回来,火势反而被激得蹿高,烧到自己尾巴。一撮毛瞬间焦黑卷曲,飘落在冰面上,冒着细烟。
“操!”我缩回尾巴。
弹幕炸了。
【#大佬第一次主动伸手求抱抱#】
我没空看,盯着谢无咎的脸。他眼睛闭着,睫毛上结了霜,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冻死。
我抬手按在他眉心,把最后一点狐火压进去。火线顺着识海游走,试图唤醒他意识。
“谢无咎!醒过来!我是真的!不是幻象!不是宗门派来的!是我!虞呦呦!”
他猛地抽搐一下。
眼睁开了。
瞳孔是冰蓝色的,像极地深处最冷的湖。他看着我,眼神涣散,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东西。
然后我听见“锵”的一声。
他抬手要去拔剑。
我愣住。
他认不出我了?
下一秒,他手臂刚动,自己剑气反噬,整条右臂瞬间被冰封住,动弹不得。
他僵在那里,喘着气,额头冒汗又结冰。
我慢慢靠近,没躲。
“你还记得吗?”我说,“你说过要护我的。”
他不说话。
我继续往前,直到离他脸只有半尺。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都是冷的,可我还是没退。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
他眼皮颤了颤。
我伸手,把那撮烧焦的尾毛捡起来,放在他眼前。
“你看,这是为了救你烧的。你要现在杀了我,这笔账谁算?”
他盯着那根毛,手指微微动了下。
冰墙里的倒影忽然闪了一下。
我转头看去——
冰层层层叠叠,映出无数个我们。每一个画面里,他都在拔剑,而我在扑上去挡。重复,循环,像卡住的留影石。
但最里面那一帧不一样。
是他昏迷时,左手无意识地伸出来,指尖朝着我的尾巴方向,像是想抓住什么。
弹幕又刷了。
【#救命这是双向奔赴的证据#】
【#他潜意识里早就想要她了#】
我没理,只看着他。
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是真的?”
“废话。”我说,“不然你以为是谁?情劫剧本组派来的替身演员?”
他嘴角动了下,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一点。
冰墙咔地裂了一道缝。
呼吸稍微顺畅了些。
可温度还在降。我的手开始发抖,牙齿打战。我想装没事,但抖得太明显。
他听见了。
眉头皱起来,猛地咬破舌尖。
血珠溅在冰上,发出“嗤”的轻响。
他闭眼运功,强行收束暴走的剑气。冰墙向内退了半尺,中间腾出一点空间,勉强够人喘气。
然后,他抬起了手。
不是握剑。
是朝着我这边,虚虚一抓。
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
我想把手递过去,可没动。
他指尖悬在半空,离我掌心还有几寸。
就这么停着。
冰面倒影里,我们两个的身影靠得很近,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中间隔着一根烧焦的毛。
吊坠突然震了一下。
提示浮现在我眼前:【裂缝+127μm,春山剑意幼苗存活】
我低头看他。
他也看着我。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问。
他点头。
“哪一句?”
“护你。”他说,“活着走出去。”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他没答。
手还在空中。
我没有握住它,但也没移开视线。
冰层外,风雪又开始堆积。洞口被一点点掩埋,光线越来越暗。
火堆早灭了,只剩下青灰色的余烬。
我靠着石壁,慢慢滑坐下去,和他平视。
“谢无咎。”我说,“你要是敢在这时候放弃,我就把你的春山剑意写成话本,标题就叫《首席剑修沦陷实录》,让合欢宗拿去卖。”
他眼皮跳了下。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说,“我都烧了一撮尾巴了,投资这么大,不得回本?”
他盯着我,忽然说:“……别卖太贵。”
我一愣。
“为什么?”
“……我想买一本。”
我笑了。
冰墙又裂了一道。
他的手 still 悬着,但我把烧焦的尾毛塞进了他掌心。
他 fingers 合拢,握住了。
外面雪越下越大,洞口只剩一条缝。
他靠着墙,闭上眼,呼吸慢慢平稳。
我没动。
等着他下一句话。
或者下一个动作。
他的手指动了动,把那根焦毛攥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