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踏碎青石板路的晨雾,一路疾驰至京城西北角的僻静胡同。这里屋舍低矮,墙皮斑驳,与皇城的朱墙金瓦判若两个世界。谢云峥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顺带扶了江宁一把,低声道:“李公公退休后便隐居在此,性子孤僻,且对宫廷旧事讳莫如深。”
江宁整理了下素衣上的褶皱,将香囊攥得更紧:“陈嬷嬷用性命换来的线索,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些眉目。”
两人踏着青苔遍布的石阶走到巷尾,一扇褪色的木门虚掩着。谢云峥叩了叩门环,许久才听见屋内传来苍老的咳嗽声:“谁啊?”
“晚辈谢云峥、江宁,特来拜访李公公,有故人信物相赠。”谢云峥声音放柔,刻意隐去了殿下身份。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探出头,眼神浑浊却带着几分警惕:“老奴早已不问世事,二位请回吧。”
江宁连忙取出那枚绣着莲花纹的香囊,递到他眼前:“公公请看这个,是陈嬷嬷临终前托付我们送来的。”
李公公的目光落在香囊上,瞳孔骤然收缩,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拉开门,侧身让两人进屋,反手闩紧了门闩,动作一气呵成。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两把竹椅,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李公公盯着香囊看了半晌,声音沙哑:“陈嬷嬷……她怎么样了?”
“她被皇后的人杀害了。”江宁轻声道,眼中泛起泪光,“她让我们来找您,说您或许能帮我们找到当年送参汤的宫女翠儿。”
李公公身子一晃,跌坐在竹椅上,重重叹了口气:“造孽啊……当年之事,老奴本想烂在肚子里,可陈嬷嬷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他抬头看向谢云峥,目光复杂,“殿下,老奴知道您这些年一直在查娘娘的死因,只是皇后势大,您这是在拿性命赌啊。”
谢云峥颔首:“只要能还母妃清白,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还请公公告知,翠儿如今身在何处?”
“翠儿当年送完参汤后,没过多久便被皇后以‘办事不力’为由,打发到了城外的浣衣局。”李公公回忆道,“可老奴后来听说,她在浣衣局没过半年,就‘意外’落水身亡了。”
江宁心头一沉:“又是意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也不是全然没有。”李公公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翻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老奴当年记下的宫廷人事册,翠儿落水前,曾托人给老奴带过一句话,说她房梁上藏着一样东西,关乎娘娘的性命。只是老奴当年不敢声张,一直没能去取。”
谢云峥接过小册子,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浣衣局如今由谁看管?”
“是皇后的远房表妹,王氏。”李公公压低声音,“此人趋炎附势,手段狠辣,你们若要去,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拍门声:“李公公,皇后娘娘有旨,请您即刻入宫问话!”
三人脸色骤变,谢云峥当机立断:“墨尘在外接应,我们从后门走!”
李公公连忙指了指屋后的窄巷:“从这里出去,能通往后街!”
江宁扶着李公公刚要动身,木门便被一脚踹开,翠儿带着一群黑衣人手握刀剑闯了进来,眼神阴鸷:“李公公,还有谢殿下、江小姐,别来无恙啊?”
“翠儿?你……你没死?”李公公惊得后退一步。
翠儿冷笑一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皇后娘娘仁慈,留了我一条性命,就是为了今日斩草除根。”她挥了挥手,“给我上!一个都别留!”
黑衣人们蜂拥而上,谢云峥拔出腰间长剑,挡在江宁和李公公身前,剑身寒光凛冽,与黑衣人缠斗起来。他剑法凌厉,招招致命,可黑衣人数量众多,渐渐有些吃力。
墨尘闻声从后门闯入,大喊:“殿下,我来帮你!”
江宁扶着李公公躲到墙角,看着眼前的厮杀,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学过的防身术。她环顾四周,抓起墙角的一根木棍,趁一名黑衣人不备,猛地击中他的后颈,黑衣人应声倒地。
谢云峥瞥见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剑势更盛。翠儿见久攻不下,从怀中取出一枚毒针,对准了李公公:“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宁见状,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将李公公推开。毒针擦着她的手臂飞过,钉在了墙上。翠儿见状,恼羞成怒,亲自提剑刺向江宁:“贱人,找死!”
江宁虽会些防身术,却终究不是翠儿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便被逼到了墙角。就在翠儿的剑即将刺中她的瞬间,谢云峥飞身而来,一剑挑飞了翠儿的佩剑,剑尖直指她的咽喉:“说!参汤里的红色粉末是什么?是谁指使你的?”
翠儿脸色惨白,却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谢云峥剑刃微微用力,划破了她的皮肤,“你房梁上藏的东西,我们已经知道了。若你如实招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翠儿瞳孔收缩,显然被说中了要害。她犹豫了片刻,忽然看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的,我就算说了,也活不成!”她说着,猛地咬碎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嘴角溢出黑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黑衣人见头领已死,顿时溃不成军,被谢云和墨尘一一解决。
李公公惊魂未定,喘着气道:“多谢殿下和江小姐救命之恩。”
谢云峥收剑入鞘,看向江宁:“你没事吧?”
江宁摇了摇头,只是手臂被毒针划破的地方,隐隐有些发麻。她低头一看,伤口处竟泛起了乌青色,心中一惊:“这毒针有毒!”
谢云峥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查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解毒丹:“快服下,这是军中秘制的解毒丹,能解百毒。”
江宁服下丹药,片刻后,手臂的麻意渐渐消退。她看向地上翠儿的尸体,眉头紧锁:“线索又断了。”
“没有断。”谢云峥捡起翠儿的佩剑,剑鞘上刻着一朵莲花,与香囊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我们现在就去浣衣局,找到她藏的东西。”
李公公连忙道:“我带你们去,浣衣局的地形,我熟。”
三人顺着窄巷往后街走去,刚走出不远,就见一队禁军迎面而来,为首之人正是皇后的心腹,御林军统领赵虎。
“谢殿下,江小姐,李公公,你们涉嫌杀害宫廷命妇,还请跟我回宫一趟!”赵虎手持令牌,语气强硬。
谢云峥冷笑一声:“皇后好大的手笔,竟调动了御林军。”他将江宁护在身后,“墨尘,保护好江小姐和李公公,突围出去!”
“是!”墨尘应声,与谢云峥并肩作战,长剑挥舞间,与禁军厮杀起来。
江宁扶着李公公,在混乱中寻找突围的机会。她忽然想起李公公说过,浣衣局附近有一条密道,能直通城外。她连忙道:“李公公,我们去浣衣局,走密道!”
李公公点头,带着江宁往浣衣局的方向跑去。谢云和墨尘奋力抵挡禁军,为他们争取时间。
浣衣局内,王氏正在指挥宫女们干活,见江宁和李公公闯进来,厉声呵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浣衣局!”
江宁懒得与她废话,直接亮出谢云峥的令牌:“奉殿下之命,前来搜查翠儿的旧居!”
王氏脸色一变,却不敢违抗,只得带着他们来到翠儿当年住的房间。江宁爬上房梁,果然在横梁的缝隙中找到了一个小巧的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味药——“牵机引”。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皇后令,赐淑妃(谢云峥母妃)参汤,加牵机引一钱。”
“牵机引”三个字,让江宁和李公公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种剧毒,服下后会腹痛难忍,胎位不正,最终血崩而亡,且死后不留痕迹。
“真相大白了!”李公公老泪纵横,“娘娘果然是被皇后害死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禁军的呐喊声,赵虎带着人闯了进来:“把锦盒交出来!”
江宁将锦盒紧紧攥在手中,与李公公一起往后院跑去。后院的墙角有一扇暗门,正是通往城外的密道。她刚要推开暗门,赵虎的剑便刺了过来:“想跑?没那么容易!”
千钧一发之际,谢云峥和墨尘及时赶到,谢云峥一剑挡住赵虎的攻击,大喊:“江宁,快带李公公走!我来断后!”
江宁看着谢云峥被禁军包围,心中一紧:“殿下,你保重!”她咬了咬牙,推开暗门,带着李公公钻了进去。
暗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两人顺着隧道一路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走出隧道,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寺庙。
“那是静心寺,是先帝当年敕建的,皇后的人不敢擅闯。”李公公喘着气道。
两人刚要往寺庙跑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江宁回头望去,只见谢云峥骑着黑马,浑身是血,墨尘跟在后面,也受了伤。
“殿下!”江宁连忙迎了上去。
谢云峥翻身下马,脸色苍白,却依旧笑着道:“我没事,锦盒拿到了?”
江宁点头,将锦盒递给他。谢云峥打开一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皇后,这笔血债,我定会让你加倍偿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钟声,静心寺的方向跑来一群僧人,为首的正是静心寺的方丈。他双手合十:“殿下,江小姐,李公公,寺中已备好茶水,快随老衲入寺暂避吧。”
四人跟着方丈走进静心寺,寺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厮杀与纷争隔绝在外。大殿内,烛火通明,谢云峥看着手中的锦盒,又看了看身边的江宁,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这场追查之路,凶险万分,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江宁的陪伴与相助,有李公公的证词,有锦盒中的铁证,他相信,不久之后,定能还母妃一个清白,让皇后血债血偿。
而此时的皇宫内,皇后得知谢云峥等人逃脱,还拿到了锦盒,气得砸碎了桌上的茶杯:“一群废物!连几个人都抓不住!”她来回踱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悄然酝酿。而静心寺内,谢云峥、江宁等人,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