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气还飘在客厅里，小禾抱着书包坐在地毯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小鸡布偶的绒毛。温知夏在厨房收拾碗筷，陆景然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暖黄的落地灯把房间照得软软的，像裹了一层棉花糖。
这是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三个星期，每天都像活在梦里——温知夏会给她扎漂亮的小辫子，陆景然下班路上会带她爱吃的草莓蛋糕，连夜里起夜，走廊的灯都会一直亮着，不像孤儿院那样黑沉沉的。
小禾想起美术课上画的画，想把它摆到客厅的书架上，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小太阳”。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画纸，转身时却没注意到脚边的小凳子。
“哗啦——”
一声脆响刺破了客厅的宁静。
小禾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手里的画纸飞了出去，而她的胳膊肘刚好撞到了茶几上的玻璃灯罩——那是温知夏最喜欢的一盏台灯，奶白色的玻璃罩，开灯时会透出星星点点的光，温知夏说，像小时候外婆家的夜空。
此刻，玻璃碎片散了一地，有的还沾着细碎的灯芯，暖黄的灯光瞬间熄灭，客厅一角骤然暗了下来。
小禾僵在原地，血液好像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瞬间退去，手脚冰凉。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又抬头看向闻声赶来的温知夏和陆景然，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孤儿院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有个小朋友不小心打碎了院长的水杯，被骂了整整一下午，第二天就被送走了；还有人弄脏了捐赠的衣服，被关在小房间里不许吃饭……他们都说，不乖的孩子没人要，只会被一次次抛弃。
“小禾，你没事吧？”温知夏快步走过来，声音里满是焦急，伸手想扶她，却被小禾猛地躲开。
小禾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墙角，怀里的小鸡布偶掉在地上，沾了一点玻璃碎屑。她看着温知夏和陆景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又轻又抖，带着浓浓的恐惧：“我会赔的……我可以不吃蛋糕，不买画笔……你们别把我送走好不好？别送我回孤儿院……”
陆景然蹲下身，没有去看地上的碎片，而是平视着小禾，声音放得格外温柔：“小禾，先过来，地上有玻璃，别扎到脚。”
“我不……”小禾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弄坏了你的东西，我是坏孩子……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温知夏也蹲了下来，从抽屉里拿出纸巾，慢慢递到小禾面前：“傻孩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猫，“台灯碎了可以再买，但小禾不能受伤呀。来，让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被玻璃划到？”
小禾犹豫着，还是不敢动。她看着温知夏眼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担忧，心里的恐惧好像少了一点点，但还是忍不住想：他们现在不怪我，是不是因为还在生气？等明天，他们就会变卦了。
陆景然起身拿来扫帚和簸箕，轻轻扫着地上的碎片，动作很轻，生怕吓到她：“这盏灯确实是知夏很喜欢的，但它只是一个东西呀。小禾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捡起地上的小鸡布偶，仔细擦掉上面的碎屑，递回给小禾，“你看，你的小太阳也没事呢。”
小禾接过布偶，紧紧抱在怀里，绒毛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定了一点。温知夏趁机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受伤。以后走路要小心呀，要是想放画，可以叫我们帮忙。”
“可是……灯碎了……”小禾低着头，眼泪还在掉，“我是不是很笨？”
“当然不是啦。”温知夏蹲下来，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指尖暖暖的，“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呀。我小时候还打碎过外婆的青花瓷碗呢，外婆也没怪我，只是说下次要注意。”
陆景然扫完碎片，走过来坐在小禾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给她：“吃颗糖，甜甜的就不难过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买新的台灯，还可以让小禾选喜欢的款式，好不好？”
小禾看着手里的糖，又看看眼前的两个人——他们没有骂她，没有生气，反而在担心她有没有受伤，还说要让她选新台灯。她咬了一口糖，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心里的恐惧像被温水融化的冰，一点点消失了。
“对不起……”她又说了一遍，声音里的颤抖少了很多，“我以后会小心的。”
温知夏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没关系呀。家人之间，本来就不需要这么多对不起。”
“家人”两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小禾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她抬头看着温知夏温柔的笑脸，又看看陆景然眼里的暖意，怀里的小鸡布偶好像也变得更暖了。
她把糖含在嘴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纸，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画纸上的小太阳还在，暖乎乎的光晕好像能照进心里。
也许，这里真的不一样。也许，她真的不会被抛弃。
小禾把画纸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悄悄想：以后一定要更小心，不能再打碎东西了。她要好好待在这里，待在这个有“小太阳”，有家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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