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嘲神心

祈愿符的微光还在殿内流转，一道戏谑的笑声突然穿透神殿的结界，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冷冽又刺耳：“凌光神尊，又在为这些蝼蚁的鸡毛蒜皮忙得脚不沾地？”

凌光抬眸，便见殿门处不知何时站了个黑衣男子。他墨发如瀑，衣摆绣着暗金色的荆棘纹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那双猩红的眼眸扫过满殿祈愿符，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正是深渊恶魔，夜渊。

“你怎敢擅闯神庭？”凌光眉头微蹙，周身神力微动，月白长袍无风自动，带着几分凛然的威压。

夜渊嗤笑一声，身形一闪便落在殿中，黑雾散去些许，露出他苍白却俊美的面容：“神庭又如何？你这神殿门槛，还拦不住我。”他目光扫过忙碌的冽风、曜灵与华瑶，最后落在玉案旁分拣祈愿符的苍牙身上，挑眉道，“连你的宠物和跟班都在替你干活，凌光，你当神当得这么憋屈，不如卸了神格，跟我回深渊逍遥快活？”

苍牙立刻竖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盯着夜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低吼，银灰色的皮毛泛起淡淡的灵光，随时准备扑上去。

“放肆！”冽风踏风而来，气流凝聚成锋利的风刃，悬在夜渊头顶，“这里岂容你撒野？”

夜渊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黑雾将风刃裹住，轻轻一捏便散了：“风之神别急着动怒，我只是来看看，我们慈悲为怀的凌光神尊，又在为哪些无聊的愿望耗费神力。”他指尖一点，一张祈愿符飘到他手中，上面写着“求神明让我家的猪长得更肥”，夜渊看完哈哈大笑，“你看看，人类把你当什么了？养猪的厨子？还是满足他们私欲的工具？”

凌光脸色微沉：“众生愿望无分大小，守护他们，便是我的初心。”

“初心？”夜渊收敛笑容，猩红的眼眸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讥诮，“你幼时发誓要拯救苍生，可这些年，你耗尽神力回应他们的祈愿，他们回报你什么？不过是得寸进尺的索取罢了。今日求猪肥，明日求金银，再过几日，怕是要让你替他们挡刀赴死了。”

“夜渊，休得挑拨离间！”华瑶将花篮护在身前，花苞绽放出淡淡的灵光，“人类的虔诚是纯粹的，他们只是信任神明。”

“纯粹？”夜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华瑶神，你还是太天真。人类的本性是贪婪，今日他们敬你、爱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好处；一旦你给不了了，或者灾难降临，他们第一个要怪的，就是你这个‘无用’的神明。”他转头看向凌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你以为你在拯救他们，殊不知，你是在喂养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凌光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她知道夜渊的话带着恶意，却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的祈愿确实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有时甚至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可幼时的誓言如烙印般刻在神魂里，让她无法放下。

“我不需要你提醒。”凌光语气平淡，“他们的信仰是我的力量，也是我的责任。”

“责任？”夜渊冷笑，“你所谓的责任，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身形一晃，出现在苍牙身边，伸出手想去碰它的头顶，苍牙立刻龇牙咧嘴，猛地扑了过去，却被夜渊周身的黑雾挡了回来。

“这狼倒是忠心。”夜渊看着苍牙，语气缓和了些许，“可惜啊，跟着你这么个‘圣母心’的主人，迟早要被人类连累。”

“不准你污蔑凌光！”曜灵手中的星盘转动，星辰之力凝聚成光点，对准夜渊，“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

夜渊挑眉，并不畏惧：“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凌光。”他后退一步，周身黑雾渐浓，“好好享受现在的‘虔诚’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守护的众生，才是最伤你的利刃。”

话音落下，夜渊的身影便融入黑雾，消失在殿中，只留下那句冰冷的嘲讽，在殿内久久回荡。

凌光望着夜渊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迷茫。苍牙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安慰她。冽风收回风刃，沉声道：“夜渊的话不可信，他只是想动摇你的心志。”

“我知道。”凌光轻轻抚摸着苍牙的皮毛，低声道，“可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永远安好。”

殿外的祈福声依旧响亮，祈愿符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只是这一次，凌光看着那些泛着微光的符纸，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如同夜渊留下的黑雾，悄然盘踞，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