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卫,都督府。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沙盘周围,几位将领眉头紧锁,中间那位身着玄色铁甲的青年更是面沉如水。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无俦,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寒霜,正是都督肖珏。
“已是第三起了。”副将声音干涩,“死的都是军中好手,现场毫无搏斗痕迹,只在尸体旁留下一滩……诡异的绿色灰烬,如同鬼火焚身。军中已有流言,说是……是妖邪作祟,动摇军心。”
“妖邪?”主位之上,肖珏一身玄色铁甲,面容俊美却冷峻如冰,他轻哼一声,指尖在沙盘边缘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众将心上,“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
更棘手的是,前线斥候传来急报,敌军似乎掌握了一种新的联络方式,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中,行动如鬼魅,总能出现在他们预料不到的地方,导致肖珏的几次部署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险些被反噬。
战术受挫,内部又出了这等诡谲之事,可谓内外交困。
正凝滞间,亲兵快步而入,双手呈上一物,低声道:“都督,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手持此令牌。”
那令牌非金非木,刻着玄奥的麒麟暗纹——隐麟山庄。
肖珏眸光微动,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带她进来。”
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步入凝重的大帐。少女身着月白骑装,青丝仅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面容清丽绝俗,气质沉静,在这满是肃杀之气的军帐中,宛如一轮皎月闯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她身后跟着两名神色恭谨的侍女。
沈清辞目光平静地迎上主位那双审视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微微颔首:“隐麟山庄,沈清辞,见过肖都督。”
“隐麟山庄超然物外,不知沈姑娘此时来访,所为何事?”肖珏开口,语气疏离,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压。
沈清辞不卑不亢,直接切入主题:“听闻都督近日为两事所困:一为军中诡谲命案,二为敌军诡秘行踪。清辞不才,或可为都督解惑。”
帐内几位将领面露疑色,若非碍于隐麟山庄的名头,几乎要出声呵斥这黄毛小儿的狂妄。
“呵,”一旁穿着军医服饰,眉眼间带着几分跳脱的青年——程鲤素忍不住开口,他是肖珏麾下得力干将,亦通医理,“小姑娘,话可别说太满。那命案连我都验不出所以然,你……”
肖珏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不出信或不信,只淡淡道:“哦?愿闻其详。”
沈清辞目光转向他,语气平和却笃定:“程军医验不出,并非医术不精,而是此物或许本就不在寻常毒物典籍记载之中。”她不再看面露愕然的程鲤素,重新看向肖珏,“先说敌军行踪。都督可曾留意,他们每次出现,附近必有地势起伏或茂密林地,且多在黄昏或黎明?”
一位参将脱口而出:“确有此事!”
“宿主,根据环境数据和古代战争案例库分析,最大可能是利用了简单的光学和声学原理。” 初七的声音快速提示。
沈清辞心中了然,纤指指向沙盘上几处关键地点:“并非妖法,而是利用了光影与声音。他们可能以打磨光滑的金属镜面,在复杂地形间反射日光或火光传递信号,距离远超号角旗帜。同时利用山谷林地回声,混淆我军对距离方位的判断。”
她话语清晰,瞬间拨开迷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继续道:“破解之法也简单:多派斥候,重点排查制高点有无反光物;于特定时段,在可疑区域制造噪音,观察回声反馈,便可锁定其范围,甚至…将计就计,设下反埋伏。”
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几位将领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震惊。
肖珏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沈清辞身上:“那命案,你又如何说?”
“至于命案,”沈清辞从容不迫,“并非妖邪,乃是人为。那绿色灰烬,也非鬼火,而是某种特殊磷粉混合药物燃烧后的残留。”
“磷粉?”程鲤素皱眉思锁。
“正是。此物易自燃,夜间可见绿光。凶手应是先用某种令人肌肉麻痹、产生幻觉的未知毒素制住受害者,再以磷粉制造‘鬼火焚身’的假象,故而无搏斗痕迹。”沈清辞思路清晰,层层剖析,“要查证也简单——请细查所有死者,遇害前一两日内,是否都接触过同一样东西,或…同一个人?比如,负责分发物资的军需官,或借义诊之名靠近的游方郎中?”
她每说一句,程鲤素的眼睛就亮一分,到最后,他猛地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若是先中了麻痹之毒,一切就说得通了!”
肖珏缓缓站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他身量极高,强烈的压迫感笼罩下来。沈清辞却依旧站得笔直,迎视着他,眸清如水,不闪不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