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禾晏坐在马背上，微微喘息，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运动而泛红，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挣脱束缚、展露锋芒的粲然。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喝彩！
“好小子！厉害！”
“这身手了得啊！”
程鲤素这时才彻底回过神来，他挤开人群，冲到马前，看着马背上那个救了他、又驯服了惊马的清瘦“少年”，脸上满是感激与敬佩：“小、小兄弟！多谢你救命之恩！在下程鲤素，太医院……呃，弟子。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禾晏利落地翻身下马，气息还未完全平复，抱拳道：“程医官客气了，在下……禾晏。”她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少年人的清亮沙哑。
“禾晏……”程鲤素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发亮，他上下打量着禾晏，越看越觉得此人身手不凡，胆识过人，是块好材料。他心思一转，看了一眼那边还在进行的、需要脱衣的“择阅”队伍，立刻有了主意。
他拍了拍禾晏的肩膀，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旁边的军吏听到：“好！临危不乱，身手矫健，更有驯马之能！如此人才，还择阅什么？我看直接通过便是！走，我带你去登记军籍！”
那负责登记的军吏见是程医官亲自带来的人，又亲眼目睹了方才惊险的一幕，自然无有不从，连忙笑着应下。
禾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再次对程鲤素抱拳：“多谢程医官！”
她跟着程鲤素走向登记军籍的帐篷，在经过那令人窒息的“择阅”队伍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不远处，沈清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宿主，目标人物禾晏已成功规避‘择阅’风险，凭借自身能力获得程鲤素赏识，直接入营。任务完成度+10%” 初七汇报道。
“嗯。”沈清辞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禾晏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出色，果决、勇敢、善于抓住机会。
望舒在她身后轻声赞道：“小姐，那位小……公子，身手真好。”
扶光也点头：“而且很聪明。”
沈清辞看着禾晏消失在帐篷口的背影，目光深邃。
“我们不去接触她吗？”初七问。
“不急。”沈清辞转身，衣袂在微风中轻拂，“种子已经种下，静待花开便好。现在，我们该去会会那位肖都督了，军营里的‘诡案’，也该有个了结了。”
她并未在此时上前与禾晏相识。过早的接触未必是好事，让禾晏先凭借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她们之间的缘分，不在这一时。
几乎就在沈清辞带着侍女悄然离开土坡的同时，军营另一侧，那座可俯瞰大半个营地的高耸瞭望台上，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负手而立，将下方新兵营的混乱、惊马、救人与驯马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正是肖珏。
他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如鹰隼，隔着遥远的距离，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刚刚驯服了惊马、满身尘土的身影上。
“呵。”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哼从他喉间溢出。
身旁的亲卫队长燕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赞道：“都督，那新兵身手不错啊，临危不乱，骑术更是精湛！是个好苗子。”
肖珏没有回应。他的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尺，丈量着那个瘦小身影的每一个动作。起初，他的目光带着惯常的审视与怀疑——过于清秀的轮廓，纤细的脖颈，救人时灵巧却非军中路数的扑救动作……
然而，当那“新兵”飞身上马，开始与惊马搏斗时，肖珏的眼神骤然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凝聚起一种近乎锐利的专注。
他看见那“新兵”在马背上压低重心的独特姿态，不是北方骑兵惯用的大开大合，而是一种更侧重腰腹核心发力、宛如与马匹融为一体的“贴伏”；
他看见那双手控缰的细微动作，手腕几次精妙至极的抖动回转，并非凉州卫乃至朝廷骑兵任何已知流派的手法，那手法……带着一种久远的、几乎被遗忘的熟悉感。
他更看见，在马匹人立而起，最为狂躁的瞬间，那“新兵”用以稳定自身、同时安抚马匹的，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小幅度、高频率的腿部挤压与放松的节奏——
就是这个！
肖珏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绝非寻常猎户或马贩能掌握的技巧。这是经过严苛、系统且独特的军事训练才能形成的肌肉记忆！而这种独特的控马、驯马方式，尤其是那核心的“贴伏”姿态与“高频控缰”手法，他只在一支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军队身上见过——
抚越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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